久的雨還是下了,大雨夾帶著狂風,來勢實在是兇猛。“這風很大,明天會有很多大樹被吹倒。”我說,其中免不得悽惶。“這雨也很大,明天一切都會像新的一樣,枯木旁邊又會長出新枝,草枯草榮,萬物生長總是如此,漫雲,這人生總有抉擇,與其全軍覆滅,倒不如揮刀斷臂。”秦厲說,聲音淡薄,如涼風入夜。我靠在床沿,睜大眼睛看著那盞跳躍的燈火,揮刀斷臂說得悲壯,但真正做又是怎樣的痛?人生的確是不斷面臨抉擇。燈油耗盡,燈火撲滅,天已經亮了,這一夜我沒睡,他也未眠,各想著心事到天明,秦厲只給了我一晚考慮的時間,如今這個時間到了。“考慮得怎樣?”他問我。“如果我答應你會怎樣?我拒絕你又會如何?”“如果答應,你的狼雲軍會活下來,涼州會在最短時間恢復繁榮熱鬧,如果你拒絕,你會眼睜睜看著你的手下,因為你一時的執念,一個個慘死在戰場上。”秦厲答,眸子沒有任何波瀾,但聲音卻帶著濃濃的血腥味,那一聲殺伐之氣濃郁而強烈。“那無論如何,你都會帶我上戰場的是不是?”“是——”“那這一路上我還有時間考慮吧?”“你還有時間考慮,但狼雲軍就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降,一是亡,是讓他們重獲新生,還是讓他們徹底覆滅,全在你的一念之間,以前如果你對涼州實力抱有幻想,如今你就會發現,螢光之火就要泯滅,絕對沒有可能與日月爭一光輝,是進是退,是降是爭?孰輕孰重,你應該能掂量得清。”從見面到現在,秦厲都沒有放棄勸降,他的話總是那麼簡單扼要,單又一針見血,刺中要害。“樂狄,召集部隊,今日出發,前往土國。”秦厲在最短的時間號令大軍出發,他的臉色一如往日的冷峻,不喜不怒,我看不到任何表情,沒有人能看到他心裡想著什麼,這包括我。大軍停船靠岸,整頓好一切,次日出發,我與秦厲坐在同一輛馬車,車內寬敞,我出門之前大概掃了一下這次前往土國的軍隊,大概有二十萬人之眾,步伐整齊,雙目有神,行動迅速,一看就知道平日訓練有素。大軍從涼州昔日最繁華的大街走過,揭開簾子,大街除了駐守的西陵大軍,空無一人,商鋪關門,房屋緊閉,炊煙不再,四周寂靜得只能聽到馬蹄聲,還有車輪滾動的聲音,一聲又一聲,沉重無比地撞擊著我的心。我放下簾子,靜默著。“如果你願意,這裡很快恢復往日繁榮,在這裡生活的依然是你涼州的百姓。”秦厲的聲音飄渺虛遠,如同他的人,他不是多話的人,但這樣的話,他說了不止一次。馬車在隊伍的中間,根本無法逃走,而秦厲大部分時間都在馬車之上,偶爾會離開,他離開之後,馬車周圍會多了幾股氣息,揭開簾子,似乎跟之前一樣,但其實我知道馬車四個方向都多了幾個一等一的高手,我看似自由,但實際被軟禁了。秦厲上來之後,臉色平淡,眸子波瀾不驚,而我也沒有問一句,只是心越來越不安,西凌大軍的行軍速度很快,有時晚上也不紮營,但士兵沒有任何怨言。但有時行軍的速度又極其緩慢。“這裡看日出,風景不錯。”“這裡的河水冬暖夏涼,水草有幾種顏色,不妨下馬車看看。”秦厲有時不知道哪來的興致,硬拽我下來,景緻的確不錯,只是缺少了看景緻的心情,而我也知道他做這些不是沒有目的,他現在應該沒有這個閒情。雖然我的手腳自由,得到的款待與他無二致,但我幾乎沒怎麼合過眼睛,但這樣不睡就不睡,一睡就異常沉,醒來的時候,帳營之內,只有我一個。“她是不會勸降的,還是按計劃行事。”寂靜的夜,這聲音極為輕微,如飄絮落地,但我竟然還是聽到,雖然聲音微弱得像夢幻。待他進來的時候,我閉上了眼睛,佯裝熟睡,他從來就不相信我,我一切偽裝都毫無意義。“你醒了?”低沉醇厚的聲音低低在馬車響起,帶著微微的愕然,但只是微微,不細心分辨,根本分不清楚,他如何知道我醒了?莫非這只是試探?我繼續睡著。“別裝了,你熟睡的樣子不是這樣。”他說,聲音帶著篤定,既然被拆穿,我也不好再說什麼。“漫雲,我們西凌大軍已經與你們涼州在離山腳下交鋒了幾次,狼雲軍與冷家軍的確是兩支強悍得讓人驚歎的軍隊,稱霸雲海,也能逐鹿中原,但再怎麼強悍,也只能落得一個覆滅的下場,的確可惜了。”“土國資源貧乏,糧食本來不足,我又已經切斷了所有供給,沒有糧餉供應,這麼龐大軍隊,能撐到什麼時候?”秦厲坐在我的身邊,這是他離我距離最近的一次,我的匕首寒光一閃,但他已經比我先一步出手,但他手還沒有到,我已經閃開了。“雲兒,一路防到現在,你不累嗎?這裡有二十萬大軍,你就是插翅都難飛,你不覺得你防得很好笑嗎?”秦厲先停了手,我也將匕首收了起來,馬車之內,剛剛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