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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亮了,我們兩人都變得蓬頭垢臉,形如乞丐,小葉問我去哪?其實我比她更茫然,我該去哪?我還能去哪?天空很藍,地也很廣,但我能去哪?聽說,那個一直看不慣我娘倆的李管家,那個我臨走時,哽咽地說小姐,保重的李管家已經不在人世了。楚家的大火半夜燒起來,那晚風大,火更大,李管家看著那越燒越大的火,呼天搶地叫人救火,一捅捅水如何救得了漫天大火,當所有僕人絕望地停下手中的水桶,老管家跌跌撞撞地撲進了火海,與我們楚府化成那飛揚的黑灰。臨死前說對不起我爹,對不起我,他說不知道小姐過得好不好?其實小姐如果不是兇巴巴,小時候的她,粉雕玉啄,像極少爺,很可愛。不就是一間屋子嗎?燒了我日後可以再建,我要建一間更大的,更有氣勢的,你不在了,誰給我做管家?042:不要了楚府失火的原因,無從考究,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那滿目的焦土,我第一時間是想起西天翼那陰狠的臉,如果是他——如果是他——只一瞬間我全身上下似乎被團團怒火包圍,指尖掐入肉,都不發覺。我們就在廢墟之上坐了一整晚,當新一天的曙光照射在這大片焦土的時候,我拖著小葉離開了,離開的時候不敢回頭看一眼,痛怕了。西京的長平大街依然繁華如昔,我將僅有的銀子放在了衣袋的最裡層,生怕被搶,如今什麼都沒了,這少量的銀子再不能丟,否則我真要睡街邊了。我們去了幾家酒肆茶樓,都被趕了出來,認不出我們的,以為是乞丐,好心的端碗白米飯,兇狠的拿棍子驅趕我們,生怕我們玷汙了裡面一塊磚,認出我們的,不是極為鄙視地朝我們吐唾沫,就是幸災樂禍地冷嘲熱諷,有些罵不過癮,就動手打,本來傷痕累累的身體又添新傷。以前我在長平大街橫行霸道,拿著長鞭子到處打人,看到別人痛得哇哇大叫,我就哈哈大笑,覺得很痛快,今日我也被人狠狠抽了一鞭,說是報當年的一鞭之仇,鞭子抽下來像刮到了骨,很痛,我突然想,那些曾被我打過的人也這般痛吧?我第一次質疑自己十幾年人生是不是都錯了?小葉剛開始會哭著說,小姐,我們去找一個無人的地方,再也不來這些地方了,這些人很兇,我對她搖了搖頭,我怎能就這離開?我怎甘心就此離開?每次想起秦劍,每次想起那變成廢墟的楚府,那葬身火海的李管家,那死不瞑目的駝背掌櫃,我心中都有一團火在燃燒,那種撕裂的痛再此瀰漫全身,痛極,又恨極,如何忘記,如何能忘記?“我回過醉香樓,大門關閉著,走過去,門前灰塵已經很厚了,而對面的一里香樓下客似雲來,人聲鼎沸,裡面飄出的酒香、肉香是那讓熟悉而讓人嘴饞,那是醉香樓的味道。醉香樓的醉雞,西陵一絕,酒香濃濃,雞肉肥嫩油潤,入口之後齒頰留香,帶著微醺的醉意,無數酒肆都競相推出這一道菜,但卻虛有其形,根本沒有那個味,想不到我爹死後,醉香樓好幾個招牌菜的做法、配料、烹調手法都被這個一里香學了去,價錢更加低廉,味道則更為香濃。醉香樓的生意漸漸差了,後來飯菜又出了問題,西京某位姓錢富商60大壽,在此大宴親朋砌友,沒想到飯後個個腹瀉肚子痛,尤其那姓錢的富商拉得氣若游絲,差點就把那條老命搭上了。醉香樓賠了大筆錢不算,桌椅都被姓錢的兒子砸破了,最糟糕是人人都說醉香樓的雞有毒,從此醉香樓生意一落千丈,最後支撐不下,也倒閉了。在西京稱霸多年的醉香樓倒了,胭脂齋,刺繡坊,也一一倒閉,各有各的原因,都倒閉得合情合理,似乎活該它關門一般,把所有東西串聯在一起,我不用去想都知道罪魁禍首是誰?有誰那麼清楚我楚家所有店鋪的運作?有誰可以輕易取得每一個招牌菜的秘製手法?有誰知道我們絲綢的進貨渠道?怪不得成親之後,秦劍每天都那麼忙,怪不得天天闖南走北,連影子都不見,原來都忙著怎樣吞我楚家的錢財了,原來從娶我那一刻開始,他就覬覦我楚家的財富了,原來他真真不曾愛過我絲毫,原來從頭至尾他只是騙我,所有甜言蜜語,所有山盟海誓,都是假的,我突然忍不住笑了,我楚合歡就是天下最大的一個傻瓜。“小姐,你怎麼了?”許是我笑得太恐怖,小葉嚇得臉白白的,忙握住我的手,輕輕晃著我的身體,我明明不想笑,但偏偏停不下來,越笑越兇,越笑越大聲,直到我笑出了眼淚,我就不笑了。“這些是爹暗中經營的錢莊、酒樓、涼洲還有兩個私礦,這些世人皆不知,歡兒一定要妥善收好,就連秦劍也不能多說一句,這是你日後的退路,只是以防萬一。”爹臨死之前還在提醒我,為什麼我不好好聽他的話呢?我以前總覺得爹是不疼愛我的,想不到臨死前,他還為我考慮得如此周到。“小葉,不用怕,這些店鋪倒了,我手中還有爹留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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