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點都不難過,但發現我錯了,此刻心堵得喘不過氣來,沒有娘死時那種通徹心扉,但有一種說不出的痛從四肢百骸慢慢聚攏而來,一下一下地痛,一下又一下的加劇。很快葉楚楚那尖聲大哭,從裡屋傳來出來,劃破了四周的寂靜,就連一望無際的廣袤天空都多了幾分陰霾。“合歡小姐,少爺怎樣了?”李管家顫抖著問我,其實聽到葉楚楚這樣號啕大哭,誰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誰又願意相信?曾經那樣俊朗不凡的爹,曾經那樣睿智而精明的爹,曾經那樣飄逸出塵的男子,他們曾經溫和的少爺,竟然先他們而去?“他死了。”我明明已經難過得要死,但不知道為什麼,那聲音淡漠得沒有一絲情感,似乎屋子裡死的只不過是一隻螞蟻,我不明白為什麼葉楚楚都可以哭得那麼大聲,而我卻一滴眼淚都沒有?是我天生堅強,還是天性涼薄?我此話一出,哭聲頓時響徹整個楚府,有幾個忠心的老僕人更是哭倒在地上,我沒哭,秦劍也沒有,兩個沒有眼淚的人在此刻顯得特別突兀。“他不是你爹?怎麼不見你哭一聲?”秦劍突然站在我身前,目光深邃幽深,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光線,我將頭低下,然後看見他長長的影子。“你不也是他的女婿?怎麼不見你流一滴淚?”我們的聲音不大,完全掩蓋在響亮而持久的哭聲當中,秦劍身子頓了頓,沒有再出聲,這些僕人真能哭,哭得聲嘶力竭,依然還在乾嚎著,尤其爹的奶孃,竟然哭昏過去了。旁邊一團混亂,我和秦劍一站一坐,這個姿勢保持到所有痛哭的人相繼離開。娘生前愛熱鬧,所以她的喪事我辦得熱熱鬧鬧,但爹冰冷而安靜,所以他的喪事辦得很低調,但即使這樣低調,爹的去世還是震驚西京,只不過與娘不一樣,娘死之日,長平大街歡騰熱鬧,女子大肆慶祝。我爹去世,不少年少傾慕爹的女子暗自垂淚,西京才子個個扼腕惋惜,長平大街的生意今日異常清淡,簡直可以說是門可羅雀。娘死之時,所有喪事我一手操辦,如今爹死了,我身側多了秦劍,他雖然沒有滴一滴眼淚,雖然不說話,但卻收起了往日的嬉皮笑臉,替我跑前跑後,殷勤得很,讓我感覺自己終於有了一個依靠。我將爹與娘合葬在一起,生不能同床,死後同穴。“娘,爹,你們就當這是你們再次成親吧,以後你們在下面要好好的。”我輕輕撫摸著冰冷的墓碑,臉上勾起淡淡的笑,娘以後不寂寞了,她一定會很高興,因為爹就只屬於她一個了。“風大,我們回去吧,別太傷心,壞了身子。”不知什麼時候,秦劍站在我身邊,目光冷冽,隱隱還帶著厭惡,我的心突然被戳了一個洞般,痛意如潮水般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