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她探究的眼神裝作沒有看見,扶著她往裡走,我不是不想告訴她一切,只是不想讓一個母親的心受煎熬,都怪我自己衝口而出,沒有體會一個母親的心情。送她回寢宮,我去找父皇,說我想明天動身去軍營。父皇低頭微微嘆了口氣。“父皇很矛盾,這個時候我並不想你去軍營,畢竟路途遙遠,又兇險無比,我那麼難得才與你相認,實在害怕你遭遇什麼不測,但我又急著想知道你孃的下落,我怕拖多一天,你娘也苦多一天,她已經苦了二十年了,我實在無法忍受她被囚在鐵籠子裡,每次想起都要急瘋了。”父皇好聽的聲音變得沙啞。“這半年我無數次與連敖交涉,甚至跟他說你是我的女兒,但他見不到你人,始終不相信我說的話,對你孃的事情,不肯透露一絲一毫,而我派人去打聽,都是杳無音信,這半年受盡折磨與煎熬。”因為痛苦,父皇俊美的臉龐微微扭曲,讓我心疼。“父皇,女兒武功不弱,又有冷佚陪同,如果你不放心,叫皇兄派人隨行保護,我不會有事的,這次我回來一定會帶上孃的訊息。”我朝他重重點了點頭,爹輕輕撫著我的髮絲,滿是憐惜與愧疚。第二天天一亮,我和冷佚就起程了,我挽上長髮,穿上男裝,策馬飛馳。因為只有兩個人,無所顧忌,所以走得很快,但衛國離我們比較遙遠,也走了好些時日,到達軍營之時,冷佚出示了信物,暢通無阻。但戰馬剛進入軍營,一個白銀男子就狂奔我而來,我勒住馬兒,出神地看著那個越來越近的俊朗男兒,還有遠處那已經跑得飛快的小身影,雖然小傢伙是跑得很快,但還是被他爹無情地拋得遠遠的,他揮動著手,焦急地喊著,聲音淹沒在軍營的操練聲中。“丫頭――想瘋我了――”他衝到我跟前,不顧儀態,一把將我拽下來,然後摟著我發瘋地旋轉,天地之間迴盪著他爽朗的笑聲,軍中將士揮舞著長槍高聲呼喊,聲音震天,此起彼伏,那一天天很藍,而我的頭很暈。|空丶瞳,|卷五 誰主沉浮 031:相隔重山使者過來之時,冷佚也在,使者離開之後,一室寂靜,只聽到銀狼微粗的喘息聲,氣氛變得壓抑。“只要心坦蕩,見一面又是如何?”冷佚抱著衝過來的小蓮藕,冷冷地說,冷佚是知道他來找我所謂何事,但銀狼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朝他冷冷地掃了一眼,目光甚是凌厲森冷。我朝冷佚打了一個眼色,冷佚看到後抱著小蓮藕轉身離開,不再發一言。“我怎麼感覺你們才是一家人?”他雖然極力壓抑,但微微沙啞的聲音看出他的心情十分不好。不知道為什麼現在與銀狼的相處我覺得壓抑,我突然有點懷念與冷佚在偏遠山村那三年,雖然受著相思之苦,但心總是澄清純淨,如那裡的天空。如今一家團聚,但我與銀狼似乎已經隔了萬重山,人事滄桑,原來很多東西都在改變當中。“你多心了,我們才是一家人,要不我怎會留在這裡。”說完之後,連我自己也覺得這話說得是多麼的虛弱無力,這一個月我努力說服自己留在他身邊,我努力地讓自己天天陪著小蓮藕,但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是多麼想離開這戰場。“丫頭,我怎麼感覺我離你越來越遠了?”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哀傷,也帶著無能無助的彷徨,是真的越來越遠了,感覺不到我們的心脈在同時跳動的感覺,我討厭這種感覺,但我又無力去改變。“丫頭,是因為我禁錮你娘嗎?我真的是迫不得已,你娘除了不能與你爹相見,一切都很好,又或者我安排你父皇來與你娘相見,以解相思之苦。”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雙目焦慮,安排我爹過去,是不是也順便將他囚了?我低頭不語,也許我是累了,不想再想這種利益糾纏,也許在登基為王那一刻起,我們已經越走越遠,我能明白他的無奈,我能明白江山社稷的重壓,但面對相互的算計,我只是覺得疲倦,深深的疲倦。遙遠那頭,冷佚正與孩子追逐玩耍,兩人在地上打滾,爽朗的笑聲在這個壯美但又寧靜的傍晚響起,夕陽中他們的笑容是那樣的快樂明媚,我靜靜地看著,眼睛竟微微溼潤。“丫頭,我應該怎麼做?”他扳過我的身子,修長的指尖輕輕劃過我的眼角,冰涼一片,從什麼時候起,他溫暖的手也變得如此冰涼?心驀地一疼。此時暮色已濃,天邊那抹晚霞已經消失,軍中嘹亮雄壯的口號聲也暫歇,軍營升起篝火點點,炊事房的炊煙裊裊,這是熟悉的軍營生活,讓我想起了曾經與楚冰在軍中的生活,想起他如今化為白骨,長眠於冰冷的地上,所以心中黯然。“銀狼,我明天想見見濯傲。”聽到我的話,他的臉變得冷硬起來。“我沒打算讓你見他。”很平靜的一句話,但卻說得如此斬釘截鐵。“但我——”“你先吃飯,我去部署明日一戰。”他根本不給機會讓我將話說完整,他大步離開,頎長的身軀越行越遠,最終消失在我的視線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