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木然地離開,離開的時候甚至連若霜姑姑都沒有見過一次,更不用說打聽誰是我的爹,這段日子與那些訓練我的人接觸,我都是有意無意地打聽爹孃的事情,但發現她們除了必須要說的話外,其他話絕對不多說一句,這讓我好生絕望。被層層黑紗矇住雙眼的我,什麼都看不到,即使離開這個萬花宮已經很遠很遠,她們依然沒有打算要將我眼上的黑紗除了下來,而我也不再在意,即使解開黑紗又如何?自己還有心情欣賞沿途的風光嗎?也許慢慢我已經習慣黑暗,喜歡黑暗,太光亮的時候,我會覺得自己丑陋。眼睛的黑紗揭下來的時候,我已經到了濯國丞相的丞相府中,當我下馬車的時候,有丫鬟過來扶我,她們叫我初晴小姐,連守衛大門的侍衛也叫初晴小姐,一切掩飾得那麼好,似乎我的真實身份就是他們右丞相府中的三小姐一樣。聽說丞相三女兒夏初晴,性情溫和賢惠,長的傾國傾城,尤其琴技、舞藝整個濯國暫時還沒有人能出其右,而右丞相對濯國忠心耿耿,太子自幼蒙他授業,所以皇上賜婚,十天後完婚。馬車離大門其實很近,但我走了很久,現在的我身如弱柳,因為在夏家世代書香門第,夏初晴也是一個柔弱的女子,所以我絕對不能顯露武功,否則只會露出馬腳,功虧一簣。進到府中,我見到了這個丞相,長得倒是儀表堂堂,很有才氣的樣子,雖然明知我不是他的女兒,還是晴兒,晴兒地叫,親暱而慈愛,這戲演得可真好。人與人之間原來真是有那麼多陰謀與算計,興許那個太子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恩師也在算計他吧,這人心越來越難測,我享受著一場虛假的父愛,等結束這虛偽而噁心的一幕,我覺得很累,自己的親爹孃不能叫,卻叫著陌生的男女做爹孃,真是諷刺。回到房中我整個人癱倒在床上,什麼都不想做,甚至連動一下身子都不願意,我覺得我現在就像一個木偶隨人擺佈,想反抗卻無能為力。即使我如此討厭這個丞相府,但我還是不願意離開,因為我離開之日就是我嫁給濯傲之時,為什麼每次嫁人我都沒有絲毫喜悅?為什麼每次嫁人都不是我所能選擇?當喜樂聲響起的時候,當我鳳冠霞帔再次戴在頭上的時候,我覺得很悲哀,那種心情無疑像孤獨一人走上刑場一樣。如果他知道我再嫁,是否有一絲的難過?卷三 狼嘯虎躍 012:洞房花燭我坐上喜轎,當簾子放下的時候,我的身體軟軟地倒在一側,整個人變得綿軟而無力,就如一堆爛泥一般,那喧鬧的聲音刺耳又刺心,如千萬把利劍同時颳著青石地面,發出尖銳難聽的聲音,讓人掩耳想逃,但無論逃去哪裡,聲音都在耳邊響起,讓人好絕望。我很想揭開簾子衝出去,對著所有人大吼一聲,然後將他們手中的樂器扔得遠遠的,還將頭上沉重的鳳冠狠狠地擲在地上,讓它破碎斷裂,但我卻沒有勇氣,我甚至連揭開簾子的勇氣都沒有。這次的排場更大,這次的儀式更加隆重繁雜,人聲鼎沸,歡聲笑語,達官貴人的阿諛奉承,不絕於耳,我被人牽引著做了一樣又一樣,麻木而遲鈍,當跪拜天地的時候,我告訴自己不能哭,要笑,並且笑得絢爛,因為我嫁了,因為我就快要將娘救出來了。但為什麼在夫妻對拜的那一刻我會淚流滿面?是因為在對面的人不是他嗎?我麻木地被推進新房,無人的時候,輕輕用手拭擦眼角的淚,我不能讓他看出我有絲毫的不願意,當他揭開我的頭巾的時候,我要用最燦爛的笑容面對他。夜深了,喧鬧聲漸漸停息,我突然覺得恐慌,我知道安靜代表著什麼?這種恐慌比睡熟時銀狼出其不意地用劍劃破我的手還要厲害。當他的腳步由遠至近響起的時候,我猛地站了起來,然後又重重地跌坐了下去,臉色紙白,所有的胭脂此時已經無了顏色,沒有人知道此時的我是多麼的緊張,沒有人能知道我的心是多麼掙扎與痛苦?重重的推門聲,濃濃的酒氣撲鼻而來,心狠狠揪了一下,拳頭不自覺地握緊。沒有喝交杯酒,也沒有情意綿綿的溫存,甚至連我頭上的紅紗巾他也懶得揭一下,他重重地躺在我身側睡著了,半夜的時候風涼了,他的氣息平穩了,我將頭上沉重的裝飾全脫掉,抬頭,巨大的紅燭高燃,滴落一滴又一滴紅淚,大紅的喜字很喜慶也很醒目。我往喜床看去,此時他側身躺著,我看不到他的臉,環顧一切,我覺得很陌生,陌生的人,但就這樣的陌生一個人竟然與我同床共寢,即將成為我這一生最親密的男人。我靠著床沿坐一晚,這一晚我沒有睡著,睜著眼睛到天亮,當他醒來轉過臉看著我的時候,我愣了一下,居然是一張俊美得讓人窒息的臉,只是恍惚間覺得他與銀狼有幾分相似,是不是我太想他,以致產生幻覺?我解嘲地笑笑,原來到今日,我依然沒有忘記他,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的些許變化並沒有逃掉他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