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如此,瀚暮不再說話,只是眼裡有一絲的動容,他也知道這是打敗滄軍最好的切入口,但他此刻的猶豫讓我的心不再那麼冰冷,原來他的心也不全是冰塊,也不全給狗吃了,只是不明白當初為何要殘忍如斯?“如果你不後悔我們就出發。”他的聲音鏗鏘有力,帶著雷霆萬鈞的氣勢,能與滄祁相抗衡那麼久的人一定也不簡單,只是我與他仇大於天,這輩子永遠都沒有和解之日,為何是他與我並肩作戰?為何是滄祁與我兵戎相見?我帶領鄴城的軍隊作先頭部隊浩浩蕩蕩向前出發,透過鄴城將士的大力吹捧,我在瀚軍將士心目中,我已經是神一般的人物,我一馬當先領軍衝在前的時候,歡呼雷動,所有人都用好奇與敬佩的目光看著我,迎著這些目光,我的心中不但沒有愉悅,而是異常沉重,雙肩的沉重與心的沉重壓得我就快喘不過氣來,那是一座又一座的大山,沉重得我無法承受。今日我受到瀚軍的追捧敬仰,但也是今日我必然受到滄軍尤人唾罵,千夫所指,心真的好矛盾,好難過,好糾結。戰馬飛馳,愁腸百轉,甘腸寸斷,我要如何做才能既不傷害滄軍又能儲存瀚國?我要如何才能不面對滄祁又能贏得這場仗?我如何殺了瀚暮,又能儲存我瀚家王朝?如果可以我真願意大哭一場,將我所有的煎熬所有痛苦透過眼淚而流走,透過風而風乾。遠遠地我看到了滄軍的大旗在風中飄揚,是那樣的顯眼那樣的刺目,遠遠地我看到了滄軍的兄弟們整整齊齊地站立著,耳邊不禁迴響一聲聲親切的虞少將,腦海不禁浮現那天擊敗狄軍時他們將拋向高空的快樂與笑聲。那天天真的好藍,地真的很廣,他們的笑聲真好聽,他們的快樂感染了我,讓我的心也飛揚起來。那天滄祁飛身過來接住我的懷抱真的很溫暖,溫暖得我在夢中時常想念,溫暖得我現在躺在哪裡都覺得寒冷。萬里荒漠,如火驕陽,那燦爛的陽光灑在大地的每一個角落,那調皮的風兒在挑逗那為數不多的雜草,但我卻感受不到任何愉悅,因為我知道那是死亡的歡笑聲,那是來自地獄的歡呼聲,而我已經聞到血的濃濃腥味。即使離得我還是那麼遠,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此時他端坐在馬上,衣袂在風中鼓動,髮絲在風中飛揚,戰場上的他是那樣的強悍,強悍得沒有一絲綿軟,在戰場上的他是那樣的光芒四射,他微微抬頭,那種說不清的氣質慢慢透入人的骨髓,讓人永生永世難以忘懷,但那籠罩他全身的殺氣卻讓我戰慄,這種殺氣只有浴血疆場,身經百仗,置生死與度外,能坦然直面生死才有的凌厲而沉鬱。只消看一眼就已經心驚膽跳,渾身戰慄。即使我們做不成這人世間最普通平凡的夫婦,如果我們能在驚濤駭浪中相攜而行,並肩而走,即使再苦即使再險我也甘這如飴,但如今我們卻隔著家仇國恨,隔著恩恩怨怨,致使我們無法不刀劍相向,拼一個你死我活,試問--馬兒聽不到我的呼喚,它感受不到我的猶豫,它依然英姿颯爽地往前賓士,近了,近了,我們離得越來越近,滄祁你是否聽到心碎的聲音,你是否聽到我心在滴血的聲音?我感受到他目光的注視,如火般熱烈,如電般灼熱,我也感受到他目光背後的悲涼與絕望,心頭似乎被什麼狠狠地撞了一下,一時說不出話了,只覺得喉嚨發緊,眼睛發酸。卷二 劈風斬浪:061:人生若是初見時我硬著頭皮拉了一下韁繩往前衝了過去,動作依然灑脫乾脆,但內心卻忐忑不安,一顆心就要跳了出來。我不敢看不遠處他那灼熱而又悲涼的目光,太刺目太錐心。此時我坐在高高的馬上,抬頭挺胸,眼望前方,似乎有睥睨天下之態,但誰也不知道我此時的雙眼是多麼空洞,我看得那麼遠,以致遠到我什麼都沒看到,誰也不知道我拉著韁繩的手抖成什麼樣子?心一點點裂開,慢慢碎成一片片。我閉上眼睛,拉住韁繩的手又抖了一下,此時我真的好想掉頭就走,做一回戰場上的逃兵,做一個受人唾罵的懦夫,但我的心真的好猶豫,雙肩的壓力壓得我無法轉身。急匆匆的馬蹄聲在耳邊響起,是那樣的急促那樣的駭人,我知道滄國已經有人騎馬過來,原來一切都成了定數,但我仍然希望來人不是他,能躲過一刻就是一刻,能避得一時是一時。當我與來者四目相對的是時候,我看到了右先鋒左爽那震驚得合不起嘴巴的臉。“虞少將--”“怎麼會是你?”因為吃驚,因為憤怒,他連聲音都顫抖起來,握緊的拳頭也青筋突起,我心中苦笑,真是極大的諷刺,昔日並肩作戰的戰友,如含恨卻成了你死我亡的敵人,昔日勾肩搭背喝酒唱歌說胡話的兄弟,如今不得不刀劍相向,拼一個網破魚亡,真想拔劍問蒼天,為何要如此待我?“是將軍的安排嗎?”他小聲問我,帶著最後一絲希望,那渴求真相的眸子讓我的雙眼刺痛,他一定希望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