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在意他在意的不得了,卻偏偏壓在心裡什麼都不肯說。若不是兩人因得遊戲有朝夕相處彼此瞭解的機會,恐怕他也看不穿白棠藏在無慾無求外表下的柔軟。本以為對方又要惱羞成怒地懟回自己幾句,但等了幾秒,謝喬也沒等到白棠張口,纖細修長的右手握成拳頭在桌面微微顫抖,謝喬一把扳過對方面向自己:“棠棠?”鮮紅的血液順著白棠的眼角滑落,在那雪白的軟布上暈開幾分血色,白棠緊緊地咬著下唇,好像正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曾與白棠在回憶中呆了十幾年,謝喬當然知道白棠對疼痛的忍耐力有多高,眼下能讓對方露出如此失控的表情,此時白棠必定是痛到了極點。“棠棠?”摘下那層礙事的布條,謝喬看著白棠染著鮮血不斷顫抖的睫毛,嗓音裡少見地出現了幾分顫抖,“你還好嗎?不要嚇本尊。”“沒事,”恨不得能將桌面摳出一個洞來,白棠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放過了自己被牙齒蹂|躪的不成樣子的下唇,“那個鎖鏈……好像被什麼觸動了。”他能感覺到,那四道平日裡安安分分的神力正在不斷收縮,一副要狠狠鑽進自己的眼中的架勢,可他之前沒有做出任何不尋常的舉動,根本就不具備突然觸發神力的條件。遇到白棠前從未考慮過如何救人的謝喬,看著對方眼角不斷滑落的血液,累。極致的累。就像是被抽空了身體裡全部的力氣,白棠閉著眼睛,渾身痠軟的連根手指頭都抬不起來,眼前似乎有什麼溫暖的光芒在緩慢跳躍,他想睜眼看看情況,卻連睫毛都動彈不得。識海內的白霧黑刀早就在他昏迷的時候失去了蹤影,浩瀚無垠的星空在白棠的識海中不斷擴張,就像是複製了平日裡他在手中把玩的領域。而除了星空正中央懸浮的那方祭壇外,白棠竟然還感受到了除了妖刀以外的、生的氣息。花鳥魚蟲,飛禽走獸,在他這方廣袤卻稍顯死寂的世界中,終於出現了除了他與謝喬外的其他生靈,一股難以抑制的愉悅湧上白棠的心頭,輕飄飄地似乎要讓他整個人都浮起來。“傻子,傷成這樣還在夢裡偷笑,”溫熱的軟布拂過自己的臉頰,白棠腦筋還有些迷糊,只聽得耳邊有一個熟悉的男聲低低嘆道,“也不知道你這小別扭的夢裡有沒有我。”有沒有……他?他?謝喬?潛意識裡冒出的念頭閃電似的照亮白棠混沌的思緒,他拼盡全力,終是讓自己微微地睜開了一雙眼。許久未見的色彩一股腦地湧進白棠眼中,但他卻只能看得到身前那兩抹醉人的酒紅,他呆呆地看著傷痕累累的謝喬,一時竟不知今夕何夕。“看本尊的美色看傻了?”沒想到白棠正巧在此時醒來,謝喬輕咳一聲,放下毛巾用衣袖擋住了大部分傷口,“可斬萬物,本尊沒有讓你失望。”他當然沒有讓自己失望,白棠愣愣地盯著謝喬,因為自己此刻是如此輕鬆、如此自由,就算疲憊,靈與肉也像卸去了一層枷鎖一樣舒暢。眼眶莫名地泛酸,白棠盡力睜大雙眼,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落淚的模樣。被零三蓋章定論非神力不可化解的束縛,卻被謝喬硬生生的破了,為了達成這個目的,這傻刀到底付出了什麼代價。相識許久,他還從未見過這樣狼狽的謝喬。“真的看傻了?”謝喬的眸子閃了一閃,他點點白棠的鼻子,狀似無意地轉移話題,“別瞪眼了,真的像只貓似的。”然而白棠卻完全不吃這一套,羽扇樣的睫毛撲扇了兩下,他聲音微弱地開口:“你受傷了。”白棠平日裡聲音清冷,此時卻像受了傷的小動物一樣軟糯,謝喬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對方軟軟的發頂,不甚在意地解釋道:“本體出世又引了一場雷劫來,還好這次有了經驗,沒有再被劈個焦黑。”雷劫?白棠驚訝地動了動眼睛,他以為這個西幻世界和東方玄幻不同,這才耗盡了所有力量乃至賭上生命來催成謝喬本體,如果早知又會引來雷劫,白棠絕不會用謝喬的安危去換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