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林復和鄭興安更是跌在車裡了,不等烏林復興師問罪,車伕已經先掀開了門簾。車伕渾身溼透了,急切道:“殿下,前面有人攔車,且是跪在雨中的。”姬淮心中有些生氣,他揉著額頭,朝雨中望去,只看到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婦人,面容看起來有些蒼老,只是姬淮以自己的經驗判斷年齡不算大,她跪在雨中,張嘴在說什麼,但因為雨幕太大,姬淮他聽不清楚,只聽到了‘太子殿下’幾個字。這也就罷了,關鍵是這個婦人腳邊跪著一個很小的女孩,看起來應該也就兩三歲大小。“沈萬年,你去看看。”姬淮微微皺眉,吩咐侍衛下去詢問一下,婦人跪在他的馬車前邊,不會是想喊冤吧?這兩個侍衛,一個叫沈萬年,一個叫陳祥飛,都是他的親衛之一。不過喊冤不是應該去大理寺或者刑部麼?再不濟去敲登聞鼓啊,攔車找他幹什麼?姬淮盯著雨幕中的婦人,目光卻更多的是在依偎在婦人身旁的小女孩身上。片刻後,沈萬年回來了,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說道:“殿下,這個婦人姓張,夫家姓牛,她是喊冤的,她手上有狀紙,只是這雨太大,狀紙不好拿出來。”姬淮盯著緊張、期待和焦急地望著他的婦人,目光掃視過小女孩,說道:“帶上她們,去豐茂街。”豐茂街二十號,平時姬淮和門人在宮外相聚的地方,也是他們除了東宮之外,議事之地。沈萬年點了點頭,然後讓陳祥飛駕車,他走到婦人跟前,細細說了一下,然後他抱起小女孩,讓婦人跟著他。馬車自然是先到豐茂街二十號,烏林復和鄭興安喚人拿乾毛巾給太子簡單整理儀容。沈萬年抱著小女孩,身後跟著婦人,站在廊下,雨水從身上滾下,他們站著的地方立即就變成了一灘水。因為懷裡的小女孩穿著單薄,嘴唇都發青了,沈萬年看向烏林復,低聲交談起來。片刻後,幾個丫鬟和嬤嬤出來,她們帶著婦人和小女孩去到另一座院子清洗了一下,然後穿上保暖的棉衣。姬淮就在大廳坐著,手邊是一杯冒著輕煙的熱茶,廳裡很安靜。丫鬟和嬤嬤把抱著女兒的婦人帶到門外,示意她自己進去,婦人環著女兒的手緊了緊,緊咬著唇,這才抬腳踏過門檻,走了幾步之後,就撲通跪下了。“民婦牛張氏叩見太子殿下。”婦人很明顯很緊張,她伏在地上不敢抬頭,倒是小女孩不知事,依偎著母親,偷偷看著上面那個好看的男子。姬淮直接問道:“你有何冤屈?”婦人伏在地上,把她的事情原原本本講了一遍,她不是京城本地人,她是江州人。江州離著京城有三百里的距離,牛張氏只是江州城郊一家農戶普通的婦人,丈夫牛根生,是地地道道的農家人,不過牛根生很有能力,把自家發展得紅紅火火,更是在二十歲時取了嬌美的妻子。張氏本人長的很秀美,或許不是極美的美人,但卻很耐看,尤其是眉宇間的溫柔最能打動人心。在普通人家,長得太好了說不定不是福氣,可能會招來禍端。江州首富王家,家業富饒,王老爺膝下只有獨子一人,但這個王公子有一個癖好,最喜歡別人的妻子,仗著家中有錢,王公子禍害了不少良家婦女,但都用錢擺平了。只是碰上牛根生和張氏,那就不是錢能解決的問題,牛根生愛妻愛女,怎麼會想要賣妻子呢?王公子惱恨之下,吩咐手下給牛家使絆子,很快牛家就破產了,還欠上不少外債。王公子在上牛家耀武揚威之時,一個不小心打死了牛根生,他也沒當一回事,只覺得晦氣,丟下一百兩銀子就跑了。牛根生的父母先到縣衙伸冤,縣衙差役把他們打出來了,再到府衙喊冤,最後反倒在監牢裡丟了性命,官府那邊也只是給出了一個生病沒熬住的藉口,就把屍體丟到亂葬崗了。整個牛家就只剩下張氏和不到三歲的女兒,張氏安葬了丈夫和公婆之後,就踏上上京喊冤的路,三百里路程,張氏帶著女兒走了五個月,而牛家的悲劇發生在半年前。張氏進京不到半個月,她本就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婦人,在京城完全不知道找誰,她也想去大理寺或者刑部,但在外面觀察了許久,看著那些穿著公服的差役,她就想起在縣衙時,那些差役把他們趕出來時凶神惡煞的樣子。她租住在一家巷子深處客棧的柴房裡,客棧掌櫃聽了她的事兒之後,就說她可以直接找太子殿下。掌櫃是這樣說的:“太子殿下人挺好的,你還帶著女兒,你的女兒也就比無雙郡主大一點,太子殿下是一個好父親,那肯定也是一個好太子,定然能為民做主。”張氏哪敢接觸這樣的大人物,但在客棧住了幾天,她有意無意的留意之下,不管是江湖俠客還是販夫走卒,說起太子殿下來都是好話居多,更是對那天福源酒樓太子殿下的作為大為讚賞,還有書生、學子口口相傳下來,太子殿下這個儲君在世人心目中名聲極好。聽到這裡,姬淮眼神一閃,如果是張氏來京城伸冤背後是無可奈何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