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夢澤失魂落魄時,大將軍一狠心,敲暈了他,匆匆退兵。大昭佔領金陵四個月,撤走的時候,什麼也沒來得及帶走。這段掩埋的歷史,金陵百姓也是不會提起的。“風露樓”重建,結衣拉著洛浦去看過了。新的花魁,沒有青容漂亮,沒有青容性格爽快。羞憤地被男人牽著走,沒有青容那種隨心所欲的開懷。但他們都說,新的花魁是“風露樓”多少年來最才貌雙全的。“放屁!”離開金陵了,結衣還不解氣,“她們都忘了青容……金陵被大昭佔領的時候,只有青容為她們周旋。現在她們好了,卻把青容忘得一乾二淨。”“金陵,恨不得所有人都忘記那段恥辱,又怎麼會讓人提起青容呢?”洛浦淡笑,不太在乎的樣子。結衣又想起舊賬,踹他,“青容不是你的朋友麼?她死了你不救就算了,現在說起來也不痛不癢,你這人好冷漠啊!”洛浦無奈,解釋道,“你啊,還是不懂人間。死是最容易的,活著的,才更痛苦。倘若青容不死,大燕國會人人咒罵她。跟著雲夢澤回去大昭國,也不會有人接受她。雲夢澤是皇子,以後說不好有更大的作為,他的妻子,怎麼可能是青容這樣孤苦無依的青樓女子呢?他為了青容放棄身份,青容怎麼承受得起萬民指責?他不為青容放棄身份,青容又怎麼眼睜睜看著他娶別的女子?索性千難萬難,死是最好的。”結衣沉默,低頭踢著腳邊草,無聲地認可,洛浦說的是事實。悵然道,“我們做鬼的,都想活著,自覺人間溫暖多情,再好不過了。可跟著你一路看過來,人間有太多的無奈悲傷,太多的不留情面。這樣的人間,我們還那麼羨慕……真是可笑。”洛浦看天邊暮色垂落,摸著她的頭髮,道,“人間也有真情啊,結衣。縱然這個人間太多黑暗面,太多不得已,也有那些光明處,值得我們珍惜,併為之努力。”他們邊說邊走,離金陵城遠去。此後倒是無處可去,在一座山下的城裡租了間屋子住下,結衣道,“不能一直走啊,我們總要休息的。”她在屋外院中種了一院子的桃花種子,拉著洛浦看,“從現在開始數日子,一定要看到花開的時候。”洛浦應答,親吻她的眼瞼。這天結衣出門,去和城鎮裡的姑娘們學女紅。是的,她從來沒有放棄過。洛浦一個人臥在院中的青石板上,無聊地嗑著花生。一輛華蓋招搖的馬車在院門口停下,車伕下馬,重重侍衛排開。車門開啟,步下來男人棕色鞋履,金線銀線細密,青色長衫蓋下。面如美玉的錦衣公子負手而立,風吹袖飛,鳳眸微眯,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溫聲道,“大哥,好久不見。”洛浦扯嘴角,坐起身子。洛衍向左右一暗示,身邊女子上前,開始催毒。他快意地看著洛浦臉色陰沉蒼白,汗水淌下來。眸子毒舌般陰鷙地笑,溫柔道,“大哥,請你勞駕雙腿,跟我走一趟了。”洛浦只好答,“是。”他預感,那不詳,已經靠近了。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別無他法。洛衍滿意地帶走洛浦,悄無聲息,向著西北方向去。這番速度,結衣回來的時候,還以為洛浦只是出去串門。一直到晚上,問遍了周圍認識的人,都不知道洛浦的去向,她才著了急。“洛浦又不與人深交,會得罪誰啊?”結衣百思不得其解,這時候才無比憤恨自己失去了記憶。如果她有過去的記憶,起碼會知道去哪裡找洛浦了。而今,洛浦離開起碼有一天的時間,什麼痕跡都被蓋住了。找人,實在是太累太難。好在,第二天結衣正打算離開的時候,又一輛馬車到了他們院子門口。排場浩大,下來的年輕公子金黃錦衣,看到她站在院中,便皺眉,“師父人呢?”這麼熟稔的口吻……結衣心中遲疑,大膽猜測,“你說的是……洛浦?”來的人是沭陽,看了看結衣,眉毛微皺,“嗯。”結衣回答,“這樣啊,我也在找他。”誰料沭陽臉色大變,“糟了!他八成是被洛衍帶走了。”轉身往外走,又想起結衣,“結衣,我帶你找師父去。走不走?”結衣一臉迷茫,鎮靜道,“聽不懂。”指指自己的頭,“我失憶了。”沭陽驚訝,卻很快道,“沒關係,詳情我在路上跟你說。你只要知道,師父現在不能跟洛衍在一起,我們必須把他找回來。”結衣問,“我可以相信你麼?不是在利用我吧?”沭陽愣神半刻,答,“當然。”結衣點頭,很爽快,“好,我跟你們走。”她回屋子去,收拾一番沒什麼好帶走的,略為惆悵地出門。目光落在院中某處,低喃,“當初還說要等著花開呢……桃花啊桃花,你慢點開,我去找我家相公。到時我和洛浦一起回來,你再開花給我們看,好不好?”這樣說著,抬手就施了咒在那處。她法力比以前強好多,這樣的小法術,一點兒也不費神。沭陽從頭到尾一言不發,沉默看著她的舉動。聽到“相公”二字時,冷淡的面孔稍有鬆動。又看到結衣法力的光環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