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皎哼一聲。她沒有反駁,車外人便知駙馬還是拿下了殿下。待車中二人坐穩,馬車悠悠行開。車馬出了坊門,到西市坊門外,李皎便讓停車。按照她原來的計劃,這麼幾十斤重的包袱是要僕從來背的,如今有鬱明在,其他人倒是不需要了。李皎先下馬車,車中還在認真削果子皮的鬱明愣了下,俯下身認命地背起那沉重包袱。他心中不是滋味,因這明明是他的東西,明明做事的目的也是為了他,現在反倒被李皎搶了頭,弄得他好被動。而李皎依然不放過他。女郎先下了車,旋過身,手放在車轅上,客氣詢問:“哦,忘了問你,舊情郎啊,要不要我扶你哇?”鬱明黑著臉跳下來:“不用!”李皎唇角上翹:“真的不要?我怕我不來扶你一把,你回頭又會寫我驕橫,從來不想著你了。”鬱明忍怒:“你……”他放軟聲音,硬生生把“你夠了沒”,給改成——“你想多了啦。”李皎被他僵硬的甜言蜜語給噁心一把,哼一聲後,撇過頭不理會他了。鬱明倒是一旦放下自己的架子,人就放得特別開。李皎去街上不再帶僕從,鬱明任勞任怨地背起他那幾十斤大包袱,健步如飛地在她身後追。街上熙攘,摩肩擦踵。兩邊商鋪鱗次櫛比的街道上,很快出現一道鮮明的風景線。李皎在前走得頭也不回。郎君在背後笑嘻嘻地追人:“哎呀,皎皎,你不要想太多嘛。誰還沒有私下裡發發牢騷的時候呢?你就當這是我的個人愛好嘛。換個角度想,我時不時寫一寫你,說明我時刻記得你啊。你應該高興,對不對啊?”李皎:“哎那真是怪我居然沒有時刻記著你了。我這幾年居然沒有弄一個本子天天來寫你,我真是太對不住你了。你是不是很難過啊?”鬱明厚臉皮道:“是啊!”李皎撇嘴。鬱明觀察她的臉色,又重新換個說法:“其實我這幾年過得很苦的,風吹日曬,冰刀霜劍。吃了上頓沒下頓,整天為了混一點錢到處給人打長工。我好辛苦好艱難,我……”李皎:“……”她知道鬱明在博她同情,偏偏他唏噓說話時,她是真的心軟了!她一邊反省自己太不關心鬱明,一邊又覺得他這毛病,不能這麼輕易地原諒。她要再晾一晾他,讓他意識到她沒那麼好糊弄。不是他唱支山歌、摘朵花在她屋外蹦躂,她就能輕易諒解的!李皎紅著臉,低頭:其實他那山歌,唱得還挺好聽的……一道寒風過!前有駿馬疾行,馬上騎士高呼:“讓路!”馬來得很快,又是在官道上行來,諸人皆可見此郎的貴族身份,遂紛紛避讓。鬱明肩上揹著包袱,看李皎反應不過來,他伸手上前,將李皎一拽,轉個方向。渾渾噩噩中,李皎被徒徒轉半個圈,人被轉去了面向長街的方向。她鼻子撞上了青年的胸膛,痛得差點落淚時,人完全無礙。李皎捂著鼻子,被鬱明搭著肩。她沒什麼表情,鬱明卻臉色難看地看向那縱馬而過的郎君。那郎君縱過了兩人,已躍出去了十丈有餘,又抓緊韁繩,讓胯下馬強停下來。馬踩著四蹄甩一身鬃毛,馬上郎君回頭,目光驚疑地看向那對男女。他目光直接無視了鬱明,看向李皎。他目露驚喜色:“殿……小娘子!”當馬停下,圍觀者有幸目睹,才能看到馬上郎君雖風塵僕僕,容貌卻是極為出眾。此郎長眉入鬢,星目如裁,就算剛剛縱過馬,當他停下來時,也是一身的雍容華貴氣度。眾人贊他之出色,他的眼睛只看到李皎。他露出熟稔無比的眼神,下了馬,笑著牽馬走向二人:“真是好久不見,娘子還是這般風采啊!”鬱明搭在李皎肩上的手僵住,他用餘光去看李皎,發現李皎目光同樣停頓一二,看向那郎君。她是認識這位郎君的,且看這兩人的反應,兩人不光認識,還極為熟悉。晴天霹靂,在腦中轟一下,過了個遍!一瞬間,近乎本能的,鬱明腦海中就出現了一個人——博成君!他素來對李皎的舊日情事不問不管,他掩耳盜鈴,不想理會她那些情情愛愛。好像只要他不問,那些事就沒有存在過一樣。江唯言的來去,鬱明都沒問過。前面的博成君,鬱明更不會問。他在心中想:皎皎已經嫁給我了,我何必管她以前跟誰好過呢?但是!博成君!博成君!這人就像是魔障般存在著。鬱明和李皎之間曾經有這麼個人的存在,來長安後,這個人一直沒出現,鬱明以為這人會如江唯言一樣,再也不出現。但是現在、現在……鬱明忍著火氣,一字一句問:“他便是博成君麼?!”李皎搖頭:“不是。”鬱明臉色稍有緩和,聽到李皎下一句懷念的話:“他是博成君的兄長啊,楊家大郎楊柏川。”楊柏川已經過來與李皎打招呼,噙著笑拱手:“我剛回長安,沒想到先遇上了你。唔,我既然回來了,我二弟不日也將歸來。我先代他向你問好了。多年不見,我二弟很記掛你,想來你也如是。”他察覺到冰冷的目光,側過頭,與青年肅冷麵容對上。楊大郎揚揚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