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淡聲:“已經有孕了,還站著幹什麼?坐下吧。”李皎應一聲。太皇太后背對著孫女:“壽宴什麼的你自己看著辦吧,不必來問我……對了,晉王什麼時候能回京?我真是有些想他。”李皎答:“昨日來書,皇叔已走到金陵,想來能在祖母壽辰前趕來長安。”太皇太后目中怔忡,懷念之色漸濃。為了支援孫子的帝位,她好些年都沒見過晉王了。如今她好是焦慮,覺自己也見不到幾次,才求皇帝讓晉王回來,承自己膝下。希望自己沒有做錯吧。太皇太后肩膀微動,便有宮女前來扶她入座。她入座後,看到李皎身邊座位空空,蹙了眉尖:“駙馬怎麼沒跟你一起來?他以前不是來得挺勤的麼,現在是厭了我了,也不進宮來看我了?”太皇太后年歲已高,李皎不願她得知楊家那些難堪勾當,為鬱明擔心。但是謊話越圓越錯,李皎不耐煩跟太皇太后在這方面鬥智。李皎便輕聲說:“我與夫君吵了嘴,已經數日未見夫君。我也不知他在哪裡。”太皇太后:“……”她看向孫女的目光沉沉,聲音嚴厲:“你好不容易嫁了一夫君,你便這樣欺負他?看他沒有人撐腰,你就為所欲為?有你這樣做□□子的麼?你是不給誰面子呢?”李皎:“不是……”“你還狡辯?我早看出駙馬心軟,不是你的對手。話說家和萬事興,你做什麼總對人家不好?我看並非吵嘴,是你罵人家,把人氣走了吧?莫非是一氣之下,回北冥了?你有沒有派人去追?”李皎早知她夫君比她得祖母信愛,但太皇太后的過度關心仍讓她倍感壓力。她頂著壓力,瑟縮猶豫道:“還沒有……吧?”太皇太后怒拍几案,將長公主駭得背脊挺得僵直。看孫女不安,太皇太后壓下火氣,揉著額頭,語重心長道:“你是女郎,又是公主,你要讓著他。你駙馬是老實孩子,又沒你能言善道,他說不過你,可不得生悶氣麼?夫妻之間,怎能一直讓人家生氣?人都被你氣回了孃家,你還能坐得這麼安穩?”李皎微汗,訥訥道:“我回去就讓僕從去追人……”太皇太后依然不滿意:“為何你不親自去追?你不懂做□□子認錯的誠意嗎?”李皎:“……但是我懷孕了啊,不應該長途跋涉……”太皇太后:“那又如何?孩子重要,還是你夫君重要?”李皎:“……”無論誰重要,反正她最不重要。李皎從長樂宮出來後,拍拍被罵得滾燙的面頰,滿心憂愁。祖母這麼喜愛鬱明,下一次她進宮見祖母,鬱明仍然不在,她可怎麼應付祖母?太皇太后的偏心,讓李皎頭痛,短期內都有些不敢進長樂宮的宮門了。但是太皇太后的話,也讓她頗為牽掛自己的夫君。李皎在回去的時候,坐在馬車上,一路鬱鬱寡歡,不想說話。明珠以為李皎是被太皇太后罵得沮喪,也不好說什麼,只能陪著李皎一起失落。到了府門口,李皎心不在焉地下車往府中走去。她已走到了內院,正準備進屋時,眼前人影跳下來。她瞠大眼,在扈從連忙警惕防備時,眾人看到身材挺拔的青年從牆頭跳下來,他不光自己跳下來,還抱下來了一個青年女郎。那女郎面生,站在青年身邊,看到一眾扈從簇擁著一妙齡佳人。陌生女郎侷促不安,往青年身後縮了縮。青年倒是氣壯得很,他叉腰站在藤牆下,陽光落在他面上,他衝李皎揮一下手:“好久不見啦!”李皎:“……”她愕然地看著拽著女郎往自己這邊走來的高大青年。前面太皇太后剛念人,下一刻,她夫君就在她院中從天而降。這莫大的從天而降的驚喜啊……鬱明面上笑容如冬陽般好看,充滿渲染力。在他的笑容下,李皎陰鬱的心情也跟著好轉。李皎心中雀躍了一下,目光卻落在鬱明身後的女郎身上,疑惑問:“她是誰?”鬱明隨口道:“哎呀其實我和她也不是很……”他的“也不是很熟”尚未說話,院門的另一個方向,傳來緊急的腳步聲。穿過月洞門,身後跟隨數人,明珠快步走來,貼著李皎的耳說了幾句話,李皎面色大變。鬱明還在洋洋得意:“我和她不是很熟啦,但她身份重要,她……”他忽然閉口,瞠目,眼睜睜看到自己的妻子棄自己而去,快步奔向院門口。李皎聽了明珠的話,顧不上與鬱明敘舊,腳下步伐加快,往院門口趕去。扈從們也從外進來,背進來一個全身沐血的青年。青年奄奄一息地趴在一個扈從的肩上,顏色蒼白,衣袍上汙漬漆黑,他真是狼狽。聽到腳步聲,青年睜開眼,側頭看到女郎,勉強笑了下。見到女郎,青年不願露出頹色,他掙扎著從扈從肩上跳下。一跳下又腿軟,他跌跪在地,膝蓋磕在石磚上。李皎急忙俯身,小心翼翼地摟住青年的肩,讓他靠在自己懷中,好不加重傷勢。李皎聲音發抖緊繃:“博成,你怎樣了?還好麼?”博成君被女郎抱在懷中,聲音虛弱:“沒事,我還好。我實在沒辦法,才來找你……皎皎,你可真不容易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