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這麼多的人帶出去,恐還沒出了雍州,就被人發現了。一切以公主為重,這些人,便……殺了吧。”鬱明手撫著下巴,對方話多說得他不耐煩。他開始思索不如抓一個賊人嚴刑拷供,好得知那“公主”是何人。他極有耐心,在樑上伏了小半個時辰也不換一下姿勢。在他思量如何找出所謂“公主”時,聽到極輕的一聲啪嗒聲。他聽到雨水的滴答聲。在很輕微的程度上,聲音增大了一點。氣流從上方湧下,涼氣襲來。鬱明猛地抬頭,看到頭頂上方的瓦片鬆動,有光照入。他目光一瞬間變得鋒銳,眼睛盯著前上方——在距離他不到一丈的方位上,一滴雨水從上方瓦片遺漏而落。水滴圓潤清澈,極快地向下滴去。水滴正下方,是賊人們所圍的木案。鬱明抽身而走!他往前一縱,方向時機算計得好。他身形極快地閃到水滴正下方,手向上一湊。啪嗒。水滴濺在他的手背上。鬱明仰起臉,漆黑的眸子,看到瓦片上方有人的影子一閃而過。他立刻便知道是有同道中人,和自己一樣來做這“樑上君子”。今晚之行必將打斷,且為了不讓賊人們起疑心,鬱明攀著樑柱躥上,欲出此舍。他如光霧般一躍而起,身形靈活輕盈,腳下無塵。一路往上跳躍,連蛛網的方位都小心避過。下方的賊人們還在熱情討論著事務,青年郎君已經從溫暖室內脫出。他在寒雨中暴出,踩上碎瓦。身影才如風一樣出現在頂簷上,頭頂就有掌風呼嘯而來。鬱明尚未看清來人身形,便旋身抬臂,回了一掌!氣血上湧,內力迴盪!下方賊人的討論沒有被打斷,屋頂上的兩道黑影已於瞬間交纏到一處,對了數招。且這兩人都怕驚動了屋簷下的真正主人,在簷瓦間起躍時便都使出了生平最厲害的輕功。風搖雨飄的聲音,比這兩道黑影的打鬥聲更高一些!他們如鷂子般在一座座屋簷上起起落落,離賊人屋舍的方向越來越遠。鬱明越打越放得開手腳,招式凌厲,甚能持久。相比於他,對方卻是一擊而退。鬱明發現對方的一個馬腳,一拳打出,直擊對方胸口。對面與他對打的青年一聲不吭,人卻飄飄然往後落去,屈膝跪在了一處低矮些的屋頂上,捂住了胸口。來人抬眸。雨水傾瀉如潑墨。鬱明站在高處,認出了這個人。他挑了下眉,警惕著對方的一舉一動:“原來是你!”青年半跪在簷瓦上,面無表情地擦去遮住視線的雨水,與鬱明對視。這人面孔英朗,沉默無言,正是李皎的貼身扈從,江唯言。鬱明不知道這個人的名字,但是那晚入舍時,他一眼就將舍中唯一有威脅力的青年記得一清二楚了。鬱明微驚訝:“你不是吃了‘軟筋散’?怎麼有力氣出來?”他眯了眼,覺得這人武功這般高的話,在尋常鄉野間,實在不正常啊。他不自覺地把這個江唯言,和那些賊人口中所說的“公主”聯絡到了一處……江唯言冷冰冰道:“我之手段,又豈是你所能明白的!”御中手段,不一而足。李皎出遠門只帶他一個扈從,自然是有這些江湖人不知道不了解的手段了。江唯言站了起來,目光仍沉沉盯著鬱明。鬱明微訝:這個人到底是生性如此,還是對他很有敵意呢?他皺眉沉思。那邊倒先開了口:“你也要救人?不如我們合作……”鬱明抬起下巴:“不必了。”他惡劣十分地停頓了一下,“我之手段,又豈是你所能明白的。”江唯言:“……”他身上到底有毒未解,能按照公主的吩咐,主動跟這個人談合作,已經是江扈從做出的挺艱難的決定了。不料這個人,不但拒絕他,還用他的話回諷了他。這個人身上疑點重重,真不知道武功明明在,偏偏跑到賊窩裡,是要做什麼。不等江唯言想出什麼來,鬱明已經轉身,重新躍入了黑夜大雨中。江唯言追了兩步,礙於身上的傷,又停了下來。他想到既然有鬱明的插手,今晚想夜探的行為,恐怕已經不方便繼續了。當務之急,還是去詢問公主的意見才好。武袍潮溼貼身,青年人巋然不動。江唯言沒什麼表情地盯著鬱明的身影消失於黑暗,目中神色幽暗深邃。等到對方徹底看不到背影了,他才移開目光,自己也跳下了房簷。自始至終,賊人們也沒發現此夜的插曲。鬱明重新回到暗室中,李皎依然抱臂而睡。一切沒有發生改變,除了江唯言,無人知道鬱明出去過一趟。這些賊人很警惕,每天都把關起來的人輪流換。李皎用謊言編了一套自己的身世來報給那些賊人,且虧她提前做好準備,就連往來通行的“過所”也填的是“李翠花”的身份。她倒不算哄騙鬱明,她出行在外,用的確實是“李翠花”這個名字。就是不知道鬱明用的,到底是不是“王石頭”那個名字了。李皎慶幸的,大約是鬱明雖然不肯與她合作,卻也不把她當回事。只要她時刻謹慎,鬱明絕不會認出她是誰。等出去後,兩人各走陽關道,再不必相遇了。匪人們不會給李皎與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