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平此人志高。”“我幫他奪皇位?開玩笑。人生地不熟,我如何幫他?只是他隨便給出的藉口而已。”鬱明厭煩道:“好了好了,你別跟我解釋這些,聽得我頭痛。玩政治的人事太多,我不想知道。我現在只要知道我馬上要出統萬就好了。其他的你自己看著辦吧。”李皎“嗯”一聲,然後低低摟住他脖頸,告誡他:“小心些。萬一遇難,你不必管赫連平如何,你管好自己就行了。你雖然武功好,卻不是萬能,千萬莫為了別人,為了承諾什麼的,折損你自己。”“平安回來。”鬱明淡應了一聲。這幾年,他時而幫李皎辦事,時而跟赫連平出去辦事,李皎都會這麼囑咐。鬱明心知這是很多年前的關東大戰的後遺症,他在那場戰爭中丟失了“望山明”,毀掉了右手。時隔多年,李皎仍心有餘悸,怕他如當年那般拼命。然而不會的。鬱明心知,他當年那麼拼命,是為了回去質問李皎。他懷著一腔悲憤回去——而今不會。他信任李皎,再不會如以前那般聽風便是雨了。鬱明開玩笑道:“哪怕這次聽到你要拋棄我,改嫁赫連喬,我都不會相信的。”李皎捶他一下,嗔道:“又在胡說。”之後幾天,李皎吸取教訓,不再總關著鬱呦呦。她放任呦呦去玩,同時還因為她忙著給夫君準備出門的行裝,殷殷囑咐出門在外的各項事務。家中這麼大的動靜,鬱呦呦小朋友也過來圍觀。他趴在視窗,看屋舍中母親和父親說話。他手託著腮幫,若有所思——“去再北的地方?阿父可以出遠門,可以出去一個月?太幸福了。”“阿父運氣真好,居然可以離開家,出去那麼遠,玩那麼久,阿母還不生氣。而我一晚上不回家,阿母都能氣得想抽我。真是同人不同命。”“我要是求我阿父帶我出去,我阿父肯定要問我阿母,我阿母肯定想都不想就拒絕。說什麼我太小啦,說什麼我太皮啦。藉口一堆堆。好煩。”“……但是,我真想出門跟著阿父去玩呢。”“如果偷偷不讓阿母知道,不就好了?”鬱呦呦有豐富的離家出走的經驗。他尚兩歲時,就能趁宮人不注意溜出宮去追他阿父。而今他已經四歲了,他再沒有離開家,他也知道當年能出得了宮,完全靠的是運氣。鬱鹿小朋友琢磨著 111風雪敲窗拍門, 在天地間呼嘯。生火的打鐵室內,聶先生抬頭,神情恍惚地看著面前的女郎那桐。他打造這把被囑託的劍四年, 那對夫妻不怎麼過問,倒是這位女郎,問了他足足三年, 現在,更是親自來取劍了。聶先生顫巍巍站起來,帶那桐去取劍。推開一扇扇暗門, 站在兵器架前,他將一把打造了劍鞘的長劍交到那桐手中。那桐鄭重接劍,手指在劍鞘上叩過, 忽而拔劍。當即舍中風潮微動,聶先生不覺後退,已有小旋風捲起, 引得舍中兵器架上的鐵器錚鳴。那桐拔劍而起, 三尺長劍如雪般掠過她鋒利的眉眼。她微詫異,仔細端詳手中劍,然後讚道:“不錯。好劍。”哪怕她用慣“斬春水”這種絕世名劍,也看出手中這把劍品質不錯。那桐問:“可有劍名?”聶先生摸鬍鬚而笑, 曰:“封雪。”此劍一出可封雪。但也要看用劍人的水平。那桐揚一下眉, 弄清楚是哪兩個字後,頷首表示知了。她收劍入鞘,轉身便欲走向門後的風雪中。聶先生猶豫了一下, 追上兩步問:“這位娘子,你是要把劍送給你師兄?他夫妻二人當年找我鑄劍時,郎才女貌,風采耀人,後來不知出了何等變故,要娘子你來取劍?他二人現今情形可好?”那桐抬起下巴,側了下頭,看到身後老先生憂心忡忡的面容。她靜一下,答:“非常好。”那桐說:“我這便要去給他們送劍。”無視身後聶先生還想追問的語氣,女郎已經推門而出,步入雪中。屋中人聽到一聲馬嘶,走到門口去看時,見到雪霧迷離,徒留馬蹄。而數百里穿行,披星載月,那桐貼著馬背,馬蹄高高濺起。黃雲滾滾,蒼山高遠,萬徑蹤滅。那桐眼眸冷銳,手握韁繩,一路輾轉,潛入夏國之地。她將日夜兼程,前往統萬,去給多年未見的師兄和嫂嫂送劍!風雪落在她睫毛上,落在她肩上,很快成一層極薄的冰霜。在雪中馭馬而行的白衣女郎與風雪混於一提,如流線般在皓皓天地間恍然一過。而越往北走,氣候越寒,雪下越大。鵝毛般的雪落在那桐身上,飄在馬身上,飛在樹叢間。雪如霧如淞,皓皓然旋轉,飄蕩,將天地籠罩在一片冰封世界中。這個冰霜般的銀色天地,行人罕見,屋舍生火。微微的,雪從黃昏步入黑夜中,簌簌壓在樹枝上,樹枝一聲擦咔,砸在地上,很快又被天上灑落的雪粒覆蓋。淵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雪霰紛紛,夏國國都統萬的魏國長公主府邸中,天剛剛亮,屋瓦清涼,透著一層稀薄清光。鬱鹿小朋友趴在視窗,窗開了半扇,他專注地凝視著外面銀裝素裹的天地,小臉被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