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微愣,然後哈哈笑,俯身抱她,在她額上親一口,“好,師兄等你長大。”那時候,曼砂真的以為,有一日長大,她會嫁給大師兄,再不許大師兄獨自一人。師父算過他們的命格,聽了曼砂的童言童語,只笑了笑,“你的命倒是配他,不過你的心不配他。你還是自己管好自己吧,不用操心你大師兄。”曼砂百般不理解,人的命運,為什麼只在小小掌心間,就書寫的清清楚楚呢?這怎麼可能呢,我的命運,為什麼要聽從上天的安排?她不服氣,她想,我一定會嫁給大師兄的,大師兄那麼好,我怎麼會不嫁他?沈夜書真的是一個很出色的人,他年少風華,跟隨師父學的多而雜,卻每樣都學得很好。曼砂跟師父學的多是琴棋詩畫,謝起學的多是生存之際,而沈夜書,是跟隨師父時間最長的弟子,也是最出色的弟子,琴棋詩畫書酒劍,他無一不好,甚至是玄而又玄的卜卦算命,他也是可以的。少年時,有人請師父出山相助,而師父年紀大了,沈夜書就已經可以獨當一面,替師父周旋。再後來,曼砂也長大了,跟在師兄後面,下山做許多事。師兄的名號越傳越廣,有人專門來請他,曼砂心中都無比自豪驕傲。有一年,沈家每年都上山送來的節日禮物,停了。那一夜,沈夜書坐在屋外,沉默著。曼砂陪著他,安慰道,“應該只是耽誤了,師兄你不要著急。”過了幾次,有訊息傳來,沈家被敵國闖進城,滅門。曼砂偷偷站在視窗,偷看屋裡頭的師父和師兄。師父搖著扇子,嘆氣,“你和俗世的緣分本就不深,親緣也自來薄弱,他們能活著這麼多年,也已經算是從上天偷來的命了。如今他們既已死了,你何必非要下山,攪和進去呢?”沈夜書低聲,“雖如此說,但畢竟我姓沈,那些人,都是我的親人。這些年,他們一直想辦法護我平安長大。如今他們死了,我怎能不為他們報仇?”師父說,“你這一下山,不知又是多少的生靈塗炭,多半都要報應在你自己身上。罷了,你自己多小心……你的命格,你自己清楚。如果以後你還活著,每年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吧,總要我知道,你是生是死。”沈夜書跪下,“徒兒不孝,惹師父牽掛。”師父慈愛地扶他起來,“怎能怪你?是你的命不好,你自己也深受其害。”沈夜書回房收拾行李,便要下山去。他這次,是幫著自己的國家齊國,和趙國相抗。按照師父的悲觀預言,他活著的希望真的不大。其實沈夜書也早就習慣,這麼多年,他遇到事,倒黴的機率幾乎是十成十。就是天上掉個石頭,兩分可能砸到人,到他身上,也會變成八分可能。曼砂站在路邊,“師兄,你不用多說了,我陪你一起去!”沈夜書笑,“好師妹。”後來,曼砂想,她真的太不懂事了,如果那時候,她不跟沈夜書下山,不見到劉郎,就好了。可是命運不會改變,她也不後悔遇上劉郎,她唯一後悔的,是少年時心思太淺,只一心有愛情,卻忘了自己的行為,會帶給師兄怎樣的災難。兩軍交戰時,因為沈家的威望,和沈夜書多年來的名氣,他很容易成為軍師,幫齊國出謀劃策。開始幾場戰爭,因為沈夜書在,齊國都大獲全勝,將士們都很信任他。曼砂漸漸覺得,師兄很厲害,永遠有後招,不需要她幫忙。在最後一次戰爭中,曼砂依然無所事事地閒晃。她只是打個哈欠,希望這場戰事早點結束,她要回去吃晚飯了。一個小將從帳篷裡出來,傳給她一條訊息,讓她去把訊息送出去。曼砂點頭去了,卻遇上了劉郎。他戴著面具站在河邊,金色波光浮動著,他長衣玉立,淡然自若。曼砂心頭大跳,看得目光不轉、面紅耳赤:她對他一見鍾情,忘了自己十多年前的許願,忘了自己對師兄的承諾。她以為,師兄那麼厲害,她的那條訊息,即使傳不出去,師兄也會有後招的。而男人,一輩子只會遇見一次,她錯過了,就再也不會碰上了。於是她走過去,讓自己最漂亮最溫柔,去和那面具青年打招呼,“我叫曼砂,你怎麼會在這裡?”他沉默一會兒,才道,“我是術士,兩軍交戰必有傷亡,我來這裡看看。”在她談情說愛的時候,軍機已經錯過。將士們所在的那個小鎮,遭到了敵方的屠殺。而沈夜書被擒,受到了很重的刑罰。等曼砂回去的時候,才發現一切都變了。她和劉郎花了一年,才救出了沈夜書。他傷痕累累,心肺衰竭,離死亡只差一口氣。曼砂哭得淚流滿面,一直對他說抱歉,她不知道會這樣。師父花了好久,為師兄調養身體,救活師兄。師父看著自己的二徒弟和她的情郎,嘆口氣,“我早說過,你的心不在他身上,總會耽誤他的。”他低頭看著愛徒,又抬頭看著跪在地上哭得悽慘的徒弟,手心手背全是肉,他不忍心苛責。師父閉眼,“曼砂,你可以出師了。你可以離開這裡,去嫁人生子了……而你若還有良心,莫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