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堂人頭,斷壁殘垣,程淮竟然只認識程勿一個人!多麼荒唐!程淮:“程勿,他們……”比他更早的,是蔣聲開口打破了沉默。他滿是震怒,目光落到程勿從懷裡扔出去、散開的被撞得快要碎掉的骷髏架上。他跪在地上,唇角滲血,胸口氣得劇烈起伏:“母親?!”他盯著骷髏架手腕處所戴的一塊已經斷開的碧綠玉鐲:那是母親臨死前,他親手給母親戴上的!他戴上的!周圍頓時竊竊私語,戰力都或多或少失去的人們沒來得及察覺他們體內的異象,他們只盯著那扔得滿地的白骨,那白骨上的玉鐲。蔣家人、張家人、羅象門弟子們寒心無比,然後怒極:“誰?是誰這麼做?”“是張明明!我認得這玉鐲!”蔣聲雙目瞬間赤紅,他撐著劍瑟瑟發抖地站起。他氣得吐血,又氣得熱淚盈眶,他幾乎站不起來,他已經沒空想這是什麼原因了。他仇恨無比地盯著那個擁著女瑤的少俠,他發狂:“我殺了你——!”程勿仍跪在地上抱緊發怒的女瑤,他回頭,烏黑幽沉的眼睛望著蔣聲。他平靜地、淡淡地說:“我從蔣沂南屋中暗道中取出的。”一言激起千尺浪,萬籟俱寂。蔣聲怒吼:“你胡說!你——”程勿:“雁北程家少主也能證明。他追了我一路,砍了我一路,他親眼看到我從哪裡搬出來的骷髏架。”蔣聲立刻轉頭去找程淮。看程淮抱著奄奄一息的謝微,程淮發呆,唇動了動。程少主目中凝起吃癟般的怒意:問我做什麼?我和你很熟麼?我為什麼要幫程勿你說話?我不會幫程勿你的!但是那些又是事實,程少主憋了半天,只憋得自己忘了謝微說的毒。他被程勿氣得狂吐血,惡狠狠地瞪著那個人,一聲不吭,拒絕回答蔣聲的疑問。天真的人,被心機深沉的人,卻是隻消看一眼……蔣聲心中發冷,手中劍哐當掉地。程淮這樣懷怒卻不說話的兇狠表情,已經告訴他答案了。“怎麼可能?”“和蔣長老有什麼關係?不可能不可能的!”“蔣長老和其夫人伉儷情深啊!”“伉儷情深?你們是不是忘了很早以前……蔣沂南是和誰勾搭著,背叛正道來著?他可是都快被妖女蠱惑得入了魔門啊。”竊竊私語,萬千不滿,骷髏架子的出現實在太震撼,所有人竟都停止了打鬥。他們討論著,不懷好意地扭頭,去看那戰鬥中心的蔣沂南,羅象門弟子。魔門弟子們挑眉,也感興趣地扭頭打量這位蔣長老:喲,看不出啊。真是看不出啊!羅象門武功包羅永珍,有教無類。如女瑤便嘲他傢什麼樣的弟子都收,弟子人數最多,質量卻最差,最參差不齊;羅象門的大部分弟子,武力都是中下水平。能成為四大門派之一,羅象門靠的是人數,底蘊。所以當日程勿說想拜師羅象門時,女瑤就狠狠把羅象門諷刺了一通。但是蔣沂南絕對是個例外。他是羅象門百來年天賦最高的弟子,他學成了羅象門中武功的包羅永珍。正是天賦極高,蔣沂南從小就被羅象門掌門小心看護,做什麼都帶在身邊。天下人都知道,未來羅象門的掌門,一定是蔣沂南。羅象門掌門對蔣沂南寄予了厚望。但這個厚望,結束於蔣沂南的二十五歲。許是天賦太高、被人看中的人,自來都與眾不同。他們自負,驕傲,道德感低。身邊人皆是稱讚,他沒什麼得不到的,所以他就要去挑戰下那個極限。蔣沂南與魔教教主私通數年的事,將羅象門老掌門氣得走火入魔,差點入滅。四大門派一同壓制,蔣沂南被關了起來。所有人眼睜睜看著這個羅象門最看中的弟子,硬生生從羅象門的記錄中消失。羅象門的老掌門自此一蹶不振,鬱鬱寡歡後去世,趙琛繼任了掌門。趙琛出關後參與的第一次名器大會,就是將蔣沂南放了出來。這位昔日最風光的公子,他依然秀麗優雅,如玉立於萬千瓦礫中。他微微一笑,世間女子都忍不住看向他;他卻只是疲憊地看著眾人,對什麼都提不起勁。然正是這種慵懶的、什麼都沒力氣的氣質,反而讓他一舉手一投足間更加雍容,韻味十足。寒冷肆意,人心驟涼。蔣沂南迎著所有人的目光,他疲倦地看著他們,他厭惡地看著他們。他輕輕笑,幾多古怪。他大方承認:“不錯,是我。”蔣聲僵硬地轉頭,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的父親:“……是你?為什麼?為什麼?!”倒在地上的掌門人趙琛也發怒:“為什麼?師兄你對小師妹下手?她是你妻子啊!她和你共孕一子啊,你縱是心有怨恨,你怎麼忍心……”蔣沂南側頭,目中含著笑:“怎麼不忍心?”他目中神色慢慢開始變化,從溫和、自憐、迷茫,他眸中顏色一點點加深,他開始變得冷漠、斷情、恨惱、怨氣沖天!他手裡的劍向四周劃出半個圓,一圈人瑟瑟後退。看蔣沂南哈哈大笑,重複一聲:“我為什麼不忍心?!”他手裡的劍一下子指向那具散開的骷髏,蔣聲撲過去,將母親的屍骨抱在身下,才免去被父親直接砍碎。蔣聲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