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害怕了。張茂終於抬起了頭,臉微側,看向後方落落寡歡的姑娘。他見不得她這般抑鬱垮著肩的樣子,像是很難過一般。張茂侷促地問:“你怎麼了?不舒服麼?喝點熱水吧。”他把牛皮水袋扔過去。白落櫻:為什麼他覺得她喝點熱水就會好了?白落櫻接過水喝了一口,心裡無奈地笑。她想我也不願這樣,可我真的怕你。仰頸喝水瞬間,張茂一動不動地望著姑娘修長如天鵝、細嫩如冬雪的脖頸,他心頭燥熱,喉結滾了滾,一時不自在地低下了眼睛,避開目光。他恰恰錯過白落櫻放下水袋後的那個異樣神情。角落裡的任毅和陸嘉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快要喘不上氣了。見白落櫻把玩笛子半天,驟地嫣然一笑,衝張茂說:“夜郎,我吹個小曲給你聽好不好?”喜歡的姑娘要表演才藝,還對他笑,張茂哪怕再不通音律,也點了下頭。他幾下收拾好了肉串扔到一邊,手放在膝上。男人那麼高的個子,卻並腿而坐,殺人的手指搭著腿,這麼乖巧的樣子,和他平時表現出來的殺氣滿滿完全不同。白落櫻已橫笛於唇邊,略微不正的音色從她唇邊飛出。優美的旋律飄浮在深夜幽林中,與半空中飛舞的螢火蟲作伴。笛聲音律婉婉,如繞江山河水。笛聲攀上高峰,在一座座山峰間盤旋。而白姑娘垂著眼,她坐在夜中螢火蟲下,坐在山石上。她那般美好,飄然欲仙,不似凡間人。張茂看得痴了。角落裡的任毅和陸嘉也痴了:一個妖女,竟有仙姑一樣從容高貴的氣質!笛聲仍婉婉飄搖,與山野中萬物嬉戲,混於一處。聽著笛聲的三人,情緒都被白落櫻的笛聲所調動。他們完全不反抗,被笛聲牽著向上飛。夜星三千,銀河密密,三千秋水上何等空廖清泠。到處是光,到處是風……任毅和陸嘉閉上了眼睛。再過了一刻,“砰”,張茂轟然倒地,也閉上了眼。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反抗,因他們沒想過白落櫻會拿御音之術來對付他們。甚至張茂倒地閉眼時,唇角還含著一絲笑意,許是在笛聲中看到了些美好的東西。白落櫻放下了手中笛,虛脫無比地跪了下去。這時,她已滿身大汗,雙手發抖。她趔趄地奔過去,扶起暈過去的張茂。她氣喘吁吁地將人搬到樹下,讓他靠樹而坐。白落櫻半跪於他身旁,低頭難過地看他。她輕輕撫摸他英俊的面孔,湊前親了親他乾燥的唇。白落櫻道:“對不起夜郎,用手段來對付你。你若是不信任我,也不會這麼容易中招。”“可是我沒辦法。我很喜歡你,但你太可怕了……你知道真相後一定會殺了我的,我不想乖乖等你,等到你恢復記憶的那一天。”“所以我只能走了。我要去找我們教主,我要去洛陽了……夜郎,你……別再這麼好騙,這麼容易上女人的當了。”“再見……不,希望我們再也不要見面了。”白落櫻站了起來,她從他懷裡摸出一把匕首。她沉眉想了下,先繞去幾棵樹的後方,那裡被張茂折磨的三個殺手也暈了過去。為了不讓他們吐出真相,為了繼續瞞住張茂,白落櫻俯身,一人一匕首,果斷地解決了三個人的性命。她到底也是一個小妖女啊。殺完了人,白落櫻扔下匕首,冷靜地轉身。她最後看了一眼篝火明亮光下、青年無知無覺地睡著……白落櫻嘆口氣,擦了擦眼角的水漬,她走入了夜中大霧。她的身影在夜霧中消失,螢火蟲追隨著她,飄然若鴻飛。他們如光一般照進張茂的生命,短暫的交集後,他們再像霧一樣散開。留張茂在樹下睡了一宿,被滴了一夜的露珠。清晨醒來,面孔溼潤,像是哭過似的。……白落櫻孤身前往尋找的女瑤,在名器大會後,身上受到的重創更大。她的隱患再次爆發,讓她和程勿不得不在林子裡多呆了兩天。程勿守著她,滿心害怕,他還沒見人痛成這個樣子,而且他不知道怎麼能讓她好起來。撐過了兩天,女瑤體內的隱患似乎被暫時壓下去了,然女瑤也已經精疲力竭。女瑤漠然無比地算計:今年一次次運功,將隱患爆發的時間,從每年一次,變成了今年好多次。按照這種集中爆發的頻率,我的壽命也快到頭了……需儘早把殘缺功法推演完啊。然這不是一朝一夕可完成的。歷屆斬教教主先是不死心地尋找殘缺功法,始終找不到後,才開始自己推演;但他們的功法厲害,推演起來自然也困難重重。到今日為止,還沒有哪位歷屆教主把完整的功法推出來。女瑤心裡平靜無波:我也要如我師父那般,快死了?我還不如我師父呢,我師父起碼撐了三十多年,我呢……都怪今年連番大戰。壽命盡不盡倒無所謂,只是看不到斬教在我手中大興,終究……不甘心!天淅淅瀝瀝地下著雨,山中潮而冷,山洞裡長滿了青苔、蘑菇,這地方終究是待不下去了。程勿將虛弱的女瑤抱在懷裡,抱著她下山尋找住宿躲雨的地方。程勿雖然和女瑤一道受的傷,甚至他被曹掌門一掌拍後、傷勢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