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她能好起來,能站到和沈小昱一樣的地方。或者沈小昱能解決好一切麻煩,來找她。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離開鄴京的徐時錦搖搖頭,在晃動的馬車中,閉上了眼。她如今,真的不適合想那些風花雪月。她還是想一想,如何能讓自己活下去,不要突然猝死吧。只有活下去,一切才有可能。徐時錦離開鄴京的那天,也許冥冥中自有天意,定北侯府的老侯爺吊著那口氣,卻也在今天下午,神志有些不清。因為太子謀反,廣平王府叛國之事,定北侯府的日子,最近也不太平。侯爺在府上,嘴裡已經急得起了一圈水泡。誰讓這謀反的人,都和他們家有些沾親帶故呢?陛下脾氣寬和,很多年沒有大發雷霆,但這次是真的發火。和這事稍微沾點關係的人家,全都差得徹底。定北侯府何止脫了一層皮,十層皮都快脫了……府上人現在一見到錦衣衛,就開始腿軟。怎麼能不害怕呢?陸家已經滿門抄斬,關係遠的,也被髮配邊關,永世為奴。按說世家被弄成這樣,兔死狐悲,別的世家大族未必願意。但有徐家帶頭,又有謀反叛國之罪在上面壓著,再加上這些年陸家的氣數確實不太好,太子逼宮時,殺了不少大臣。新朝選任平民當官的風俗,還沒有完全得到推廣。在世家和皇家百年多的拉鋸戰中,至少現在,朝中當官的人,半數以上都是名門世家出身的。所以太子逼宮殺了不少世家的人,這是犯了眾怒。鄴京的世家,都在此事中損失慘重。恨太子恨得牙疼,太子已死,大家就把陸家也恨上了。就算陛下不下令,大家也要想辦法把陸家弄垮。如今陸家從鄴京消失,正符合鄴京世家的要求。由此,定北侯府作為國舅家,這些天真是門都不敢出了。他們自家知道自家沒有參與謀反,可是大家都不相信。你們作為國舅家,太子和廣平王府都反了,你們家卻沒反,逗我呢?定北侯府真是快哭了。只能每天戰戰兢兢的,看錦衣衛都快把侯府當成府司來辦案了,他們為了表明自家的清白,連辯都不敢辯,只好任大家各種挑毛病,各種查。也許被全家頭頂籠罩的那股黑雲影響,老侯爺的病一下子重了。整個侯府的人都慌了,全家人哭哭啼啼地湧到老侯爺院子裡,在侯爺的帶領下,給老侯爺磕頭。他們不能不傷心。老侯爺要是去了,陛下更是放開手腳,真要整治他們的話,侯爺這個爵位丟了不提,恐怕一家人都要有難了。“爹,您振作點,太醫馬上就來了……”和妻子跪在父親床前,侯爺眼睛通紅,哽咽不住。原本是擔心老侯爺去後自家的命運,可見到床上這個奄奄一息的老人,他是真的傷心起來。“哎,不要難過,人一輩子,不都這樣嘛。”老侯爺掉著氣,慢吞吞說。侯夫人眼中也噙了淚,看來父親是真的不行了。之前連話都沒法完整地說,大勢將去,迴光返照,反而精神了很多。還能靠著枕頭,跟他們說話。以前對老侯爺有很多不滿,可是這麼多年,一家子都過來了。臨到頭,誰不傷感?老侯爺咳嗽著,“我走後,你們好好過日子……別……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年代不一樣了……人……人要知足……”“孩兒知道了。”侯爺哭道。老侯爺目光望著屋子一圈人,懷念感嘆之意,皆在眼中過去。這一生,他為了這一大家子,操了一輩子心。操了一輩子心,到頭來,侯府也沒有過得多風光。雖說大局如是,到底很覺得挫敗。“爹,是孩兒不孝。當日廣平王要害您之際,孩兒鬼迷心竅,沒有立即回覆,才害得您……害得您……爹你原諒孩兒吧!”侯爺痛哭流涕。侯夫人臉色一變,趕緊暗示把旁的人帶出去,可別聽到了不該聽的話。老侯爺嘆口氣,搖搖頭,“一切都是命……都是命……當年你妹妹去的時候,我沒有……也許……這正是報應……”是報應吧。大家都有虧心事,報到頭上,誰也別怨。在這些日子,老侯爺想的越來越清楚。他以前,總想著為侯府留點什麼。但重病後,才覺得那些都沒用。風雲變動,誰又能永遠不低頭,沒有受挫折的時候呢?他絮絮叨叨地跟兒子兒媳婦們說著話,囑咐他們要低調,好好經營王府。不要把爵位給弄丟了,不要給祖先們丟臉。又一個個地接見他們,說些私密的話。有的人感動,有的人後悔,也有的人不以為然,甚至還有的人眼有喜意。所有反應,都落在老侯爺的眼中。但不管他們是悲是喜,老侯爺都無能為力了。他嘆口氣,“你們……好自為之吧。”小輩們低著頭,喏喏稱是。太醫才黃昏時趕來,聽說老侯爺病重,陛下把太醫院的院首都派了過來。這個訊號也很重要,大臣們得到訊息,各有想法:陛下這是什麼意思?是想留著侯府呢,還是僅僅是看在老侯爺面子上,才派去院首?無論如何,眾太醫想盡辦法,也沒有讓老侯爺的情況好轉。到最後,藥已經灌不進去,老侯爺的眼睛渾濁,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