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愛沈宴,這才是真的。腦海中,亂糟糟的,有許多舊日畫像在閃來,又掠去。它們不留片刻,像她一樣。劉泠一生最溫軟的時光,是和沈宴在一起。他們走在許多地方,一前一後,並肩而立,或說或笑。歲月那麼美好,讓她想瘋一瘋,作一作,跟沈宴說許多莫名其妙的話,又做許多莫名其妙的事。劉泠一生最溫軟的時光,是能遇到沈宴。她走在悽風苦雨中,他為她打起一把傘,扶著她走一路。他們走的開心,他將傘隨手一扔,看她洋洋得意地,伸手將雨水潑到他身上。劉泠覺得自己在做一場夢,一場長久的,不會醒來的夢。沈宴……沈宴…………劉泠在雪地中,跑起來。她發了瘋一樣地向混亂的雪中跑去,把眾人丟在身後。雪打上她的臉頰,奔跑中,過往的片段,隻言片語,都像這滿天的雪花一樣,向她打過來,讓她無能為力,無可躲藏。“你怦然心動了?心動得太頻繁,會腎虛。”“別自作多情,你發上有蟲子,我給你取下來。”“好姑娘,你真是一個……很有想法的姑娘。”“你不知道,我會保護你。”“你記得,面對萬丈深淵時,不要想著跳下去;面對萬道光芒時,不要忘了去擁抱。”“祝卿好。”“我最喜歡你,最放不下你。”“劉泠,你的命不是我的,是你自己的。你不是為別人而活。”什麼樣的人都會殘忍,不光教你愛,也教你面對人生,變得寒冷。歧路彷徨,月黑風高,每次都在走到末日時,某個人的輪廓,他站在那裡,她的整個世界都跟著塌陷。好奇怪,越追著愛的跑,就越是追不上。風中,雪中,她固執地向一個人跑去,那麼執著那麼誠懇。為什麼最後,在漫天大雪中,還是要迷失方向呢?劉泠雙腿發軟,跪趴在地上,放聲大哭。漫天暴雪,她抱著頭,哭得肝腸寸斷。腳下的路蔓延到世界終結,並沒有盡頭。這淒涼的人間,無人可待的人間,讓她生不如死。那心愛的人啊,你為什麼不張開雙臂,不俯身來抱我呢?我被困在山崖中,想找你安慰卻怎麼也找不到。我是多麼失意,多想聽你說話。“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劉泠哽咽著,木著臉,在楊曄趕來時,重新站了起來。……這一晚,像一個沉痛的夢。對每個人來說,都是這樣。廣平王府一片晦暗,沉浸在這個夢中,無法甦醒。廣平王夫婦睡得很不安穩,總有咚咚咚的聲音在耳邊響。身下好像在搖晃,又有冰涼的東西落在臉上,這麼的冷。不、不對勁!廣平王猛地睜開眼,憑著習武習慣,想一躍而起,卻發現自己被什麼束縛著,又重重跌下去,摔得尾椎疼。他眯眼看去,先是見到一個蘭色衣裳的烏髮姑娘。她的長髮一徑垂落,雲緞般,夜歌般,那麼的美。廣平王卻硬生生打了個冷戰。因他看到,姑娘的手中,握著鑿子和錘子。那咚咚咚的聲音,就是她在用鑿子敲木板。且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木板。“這是……哪裡?”在廣平王甦醒後片刻,旁邊一聲嚶=嚀,王妃也甦醒了。立刻驚恐地發現,她和王爺被綁在一艘小船上,木船在湖中心悠悠地蕩著。美麗的姑娘,也是廣平王的長女劉泠,用鑿子,在敲打船板。那咚咚咚的聲音,像是敲在他們心上。“阿泠!你在幹什麼?還不給我們解開!”廣平王已經暗地掙扎,卻發現繩子捆的有些緊,他很奇怪地全身無力,竟掙不開。廣平王一進府發覺了變動,一邊呵斥著女兒,一邊自己小心掙著繩子。“著火了!著火了!快救火!”沉寂的王府,忽然傳來人喊聲,打破寒夜清寂。大雪中,被綁在船上的廣平王夫妻扭頭去看,目眥欲裂,就見火焰飛起,向上竄去。在風中,很快的,將整個王府席捲。更可怕的是,只聽到喊聲,很長時間,沒看到人影,沒看到救火的人。“你到底做了什麼?!”廣平王將目光落在劉泠身上。根本不用猜,就知道這一切,定是劉泠所為。在他們大聲喊叫的時候,劉泠也側頭,看向火光中的王府。這是她住了多少年的家啊,如今一場大火燒起。她心中,是何等的快意!她帶著笑,溫柔地看著大火如龍捲起。在她的笑容中,直面她面孔的廣平王妃,面孔被駭得扭曲。阿泠、阿泠怎麼笑得出聲?“我給整個王府都下了藥,讓你們沉睡、又沒有力氣的藥。下在空氣中,手抖了抖,不小心下多了。”劉泠扭頭,看向廣平王夫妻,道,“但是我立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所以,給你們下藥時,就下得輕了些。這麼美好的景緻,如何能不跟你們,一起來欣賞欣賞呢?”“阿泠,你瘋了嗎?”廣平王怒問。“阿泠,你要做什麼?無論你什麼要求,我和你爹,都會滿足你的啊。你是王府的人,我們是一家人,我們一榮俱榮……”廣平王妃勸道,她著急地望著大火,想到自己的兒女,心急如麻。劉泠幽幽地看著她,她帶著刺的目光,讓廣平王妃心頭一激靈。果然,她聽到劉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