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泠從來沒有過少女羞澀的時候。她活得冷靜而清醒,即使在面對陸公子,她也永遠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麼。她算好一切,不允許自己有絲毫不妥。在遇見沈大人後,眾女都有些被郡主那種粗暴的風格驚住。也許並不是大家以為的那樣,郡主找上沈大人,完全是為了報復陸公子。也許郡主和沈大人之間真的有愛情在發生,只是大家都沒注意到。無論眾人如何猜測,劉泠一連幾天,都穿著高領長衣,讓眾人頗為驚異。在水邊餵魚時,徐時錦調侃她,“大夏天的,你不熱嗎?還是你跟沈大人做了什麼,連脖子都不敢給人看?”顯然這裡發生的事,都在徐時錦的掌控中。劉泠轉眼看她,“你看起來,很有經驗的樣子。”徐時錦一頓,表情稍淡,又重歸溫柔,“阿泠,我的事,你一向知道啊。又何必多問?”“你的私心,會把徐家拉入泥沼中。如果走到那一天,你求我,我也不會救你。”劉泠冷淡道,徐時錦臉有些僵,卻搖著扇子沒說話。劉泠只是隨口提醒一句,徐時錦精於謀算,劉泠身為皇室人,卻對此不感興趣,甚至因為這個,數次離開鄴京和江州。劉泠轉而問自己感興趣的事情,“沈宴說在鄴京時,他和你還算熟。那你瞭解他嗎?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徐時錦愣一下,回頭,長久地看著劉泠,不開口說話。劉泠被她看得不自在,“怎麼啦?”“阿泠,你恐怕沒發現,這是你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好奇,想問他身後的事。”徐時錦挽住劉泠的手,感覺到她的手有些涼,“你跟人結交,從不對他人的背後感興趣。你不問姓名,不問出身,不問家境,不問前科。你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放在心上……所以當年,你才會去救陸銘山。”“陸銘山花了五年時間,都沒讓你產生去查一查他的衝動。而沈宴,你才和他認識了多久,你就想更多的瞭解他……阿泠,你真的特別喜歡沈宴,對嗎?”那是因為沈宴什麼都不告訴她,什麼都不說。那是因為她猜不透沈宴,不知道沈宴的想法,就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怎麼做。那是因為……她自然可以給自己找千百個理由,但是又何必?她不是玩不起的人。劉泠聲音沒起伏,根本沒因為徐時錦的話產生怔忡之類的影響,“沒有特別喜歡,一般喜歡而已。”徐時錦望進她的眼睛,實在看不出劉泠的想法,只好放棄。劉泠對沈宴的出身一點都不瞭解,她不問,沈宴那麼高傲,也不會主動跟她說。沈宴說他和劉泠不是一路人,是大實話。一個是郡主,一個是錦衣衛,看起來還勉強搭配,但實際論起來,恐怕阻礙並不小。劉泠對沈宴一無所知,徐時錦卻是知道的。她知道沈宴迎娶劉泠的可能性有多低,她更知道劉泠對一個人產生好奇心的可能性有多低。阿泠是活得很苦的一個人。她出身光鮮,但無論是父親那邊,還是外祖父那邊,抑或陛下那邊,沒有一方是全心全意為她著想的。她長這麼大,一直是靠自己。徐時錦也一樣。家族沒有帶給她什麼,帶去的多是傷害。她活到今天,看起來這麼好,靠的也是自己。徐時錦總想著:她和阿泠之間,至少有一個人,要能看到所謂幸福的影子吧?花溪夾楊柳,湖面平靜無波,頭頂桃花紛落如雨。陽光下,徐時錦映在湖面上的影子像會漂浮一般,在花雨中模糊一片。她的聲音一貫婉約溫柔,“沈大人嗎?我並不瞭解。他說和我熟,大約是卷宗層面的熟悉。錦衣衛的情報,很是厲害。鄴京裡有名號的人物,沈大人都該有印象。”劉泠的眼神有細微的變化。徐時錦笑,“沒錯,如你所料,沈大人應該很清楚陸銘山這個人。陸家人嘛……應該和錦衣衛打交道很多。沈大人在錦衣衛中手握實權,與其說和我熟,倒不如說他和陸銘山熟。”徐時錦笑得幸災樂禍,“而這兩個人物,竟然一個是你的未婚夫,一個是你的現任情郎,左擁右抱,你運氣真好。”劉泠卻笑不出來。她低聲問,“你說陸銘山會來,他什麼時候會來?”她並不想見到陸銘山。“我是騙你的,陸銘山不會來。”徐時錦笑容加深,“至少我離開鄴京的時候,他並不在鄴京。他們陸家的事,我不方便打聽。我只知道,他很久沒回鄴京了。不過你放心,他會去找你。一個是他的未婚妻,一個是他曾經的愛人,這樣兩個人湊到一起,陸公子怎麼坐得住?”所以說,在回鄴京前,陸銘山會來找她?劉泠心情低落,手腳發涼。她對陸銘山的感情是真誠的,她忘不了。所以她害怕他。為什麼不能再也不見面呢?非要坐下來聊一聊?有揍人的本事,有報復的本事,為什麼要浪費精力去貧嘴?她真煩那些。有些不舒服,頭又很昏,劉泠覺得脖子被掐住般,勒得快喘不過氣。她手摸上衣領,忽然想到自己脖頸上那行小字。那天她被沈宴氣得受不了,現在卻又覺得自己找到了動力——有沈大人在後面站著,好像前路也沒那麼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