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夜,公主濃妝豔抹,鳳冠霞帔,端坐在妝鏡前,等待良時。鳳燭高燒,人人進進出出,面帶喜色。公主卻一點都不開心。她手腳冰涼,精神萎頓,鏡中那千嬌百媚的面孔,只讓她害怕。就算安排好了一切,就算知道自己得藉此事徹底解脫,她還是害怕!“秦景!”她叫道。沒人回應。公主卻轉頭,準確地看向一個方向。她看到秦景站在門外看她,青年面容疏冷,神色淡漠,眼前人來人往與他無關,他只沉寂地看著她。他們已經好幾天沒見面了。秦景目光幽邃,明明只是看著她,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可是他那種眼神,像是看著珍寶在消失,他卻無能為力,安靜的……讓人心酸。雖然已經知道她的歸途,雖然早就自覺兩人無望,雖然給她最大的祝福,但親眼看著她走向另一個人,仍然是難過的。在這場和他無關的婚嫁中,秦景和公主的目光對上,誰也沒回避。公主心裡頭突然有個想法冒出來:有沒有可能,娶她的人是秦景呢? 侍衛被撞公主對婚姻牴觸,她也不相信愛情,不信有什麼會一成不變。前世她不愛陳昭嗎?但她後來日日詛咒陳昭去死,陳昭亦然。她只相信秦景這個人。秦景讓她知道,如果背後有個人一直在等你,那是多麼好。但即便如此,公主仍然沒想過嫁給秦景。為什麼要嫁呢?婚書也證明不了感情的忠貞啊。公主只要秦景留在她身邊,讓她眼睛能看到,耳朵能聽到。他在,她就有無限勇氣去對抗命運。但是秦景現在的眼神讓她難過。在一眾人來來去去中,公主推開擁著她的人,走向秦景。那個立在門口的青年,一動不動,當所有人將目光放在他身上時,他的眼睛只看著走向自己的公主。霞帔生輝中,公主長身玉色,倭墮如雲。她仰頭看著他,突然傾身,擁抱住他的腰。眾人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秦景身子微微有些僵硬,他面皮薄,向來受不了這樣,但是此時,他卻沒有推開她。他的聲音帶著對前途的惘然,“公主……”他不知道說什麼好。公主接的很順,“不要害怕,我會陪你一同走。”“……”總覺得這話說的性別好錯亂。秦景垂眸,看著懷中這個姑娘,他目有繁星春水,因她而起漣漪。他的心情很低沉,公主抱他的這個動作,讓他更加不好受了。他就是有些後悔,當初那幅畫像被公主收走了。日後長夜漫漫,他都沒有一件公主的舊物,來懷念這段時光。“宜安!”公主正享受秦景難得的順從不抵抗,就被一道厲喝聲打斷了。公主感覺秦景立刻退了開去,向來人行禮。公主側頭看去,走進來的是平王妃和小郡主劉鬱靜。兩人的神情古怪,很明顯將她剛才的作為看得一清二楚。平王妃冷豔的面容煞白,盯著公主的眼神很嚴厲,“剛才的事情,誰都沒看到。”平王妃本來滿心是對女兒出嫁的惆悵,想來送別女兒,就看了這麼出好戲。她額角氣得一直抽,頭暈目眩,感覺自己是面對著一個“女版”平王,時刻作死讓她心驚肉跳。比起平王妃的抓狂,小郡主就淡定多了。小姑娘幸災樂禍地看著宜安公主,“大姊,你這麼做,我未來姊夫知道嗎?”宜安公主衝她甜甜笑,“你去告訴他啊。”小郡主再次遭遇會心一擊,被公主噎得說不出話。在皇家長大,小郡主當然不是純潔善良的小白花,在看到大姊和侍衛抱一起的時候,她就腦補出了未來南明王府世子妃和世子的掐架場景,立刻就興奮了。大姊從小欺負她,她就喜歡看大姊不痛快!不過皇家長大的孩子,當然也不會傻子似的跑去跟陳昭說“我大姊你妻子愛上侍衛啦,你頭上的帽子好綠哦”這種對平王府沒好處的話。所以小郡主只敢心裡默默地樂,不能說出來。她轉移視線,好奇地看向一旁沉默的秦景,想了半天后叫道,“你是上次那個打傷季章的人!”季章,是小郡主身邊的侍衛。平王妃制止小女兒的喧囂,當做沒看到這件事。如同正常母親一樣,王妃親切地拉即將出嫁的女兒坐下,跟公主吩咐新嫁娘的注意事項。“南明王是異性王,地位不如我們王府,你算是低嫁了。朝廷上的牽扯你不用理,你身為公主,嫁到南明王府,既不要耍脾氣,也不用委曲求全……”她靜靜看著嬌豔漂亮的女兒,長久無言,最後拉著她手,幽幽嘆口氣,“阿離,我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了。”脾氣壞,身子差,還嫁的那麼遠。要是有事,等傳回鄴京,也什麼都晚了。她又怎麼知道,前世的公主曾死得那樣可憐?宜安公主眼淚奪眶,抱著孃親嚶嚶嬰,哽咽連連。宜安公主對她孃的脾氣很瞭解,平王妃高貴冷豔,優雅從容,又因為丈夫的吊兒郎當,更是忍功一絕。從小到大,不管公主怎麼作,平王妃小事從來不管,大事直接作罰。等吉時到了,丫鬟進來傳話,“王妃、公主,大公子到門口來接公主了。”“母親。”劉既明立在門外請安。平王妃繼續平靜地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