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這天下,是他們這些野心勃勃的人做的事。公主幫著他們,是因為他們是她的親人,她在乎他們。她也在乎秦景。她最在乎秦景。可是除了她,他們都不關心秦景。公主毅然離營,讓自己的侍衛們先行趕路,去救秦景。她知道這點兒人數保護她足夠,想左右一場戰爭,如管中窺豹。但是她是一定要去的。她有父母,有大哥,有妹妹……秦景卻只有她。如果連她都不在意他的生死,還有誰在意呢?秦景是要死的,但一定不是這樣死去。“公主、公主,”在公主上馬前,錦蘭還跑在她身後勸她,“公主,你讓侍衛們去吧,你不要去!駙馬爺不願意你涉險的……”公主不加理會,一揚馬韁,馬蹄飛揚,將呼叫著的錦蘭甩在她身後。她不知道那山谷的名字,她曾經在鄴京居住那麼多年,她都從來不知道離鄴京不遠的地方,有那樣一處山谷。她只知道秦景在那裡。他一定是需要她的!一定是的!公主心急意亂,馬的速度並不如侍衛們走得快,但就是這樣,她也漸漸覺得不舒服,小腹有陣陣疼痛。她額上冷汗直冒,咬著牙,不得不讓馬停下,伏在馬背上喘氣。潮溼的水汽落在身下馬的鬃毛中,一滴又一滴:她總是這樣,每到關鍵時候,身體便總是撐不住……感情上想即刻見到秦景,理智上卻知道,就算她趕到他身邊,那也是沒多大用的。她又不會武功,又懷著身孕,她如何能幫他?她幫不上他的忙的,反而給他添亂。腦子裡亂哄哄的,公主連自己何去何從都不知道……“宜安公主!”身後一道尖厲的女聲喊著她。宜安公主茫茫然,撐起自己伏在馬背上的身體,回頭看去。她的目光盡出,著將軍鎧甲的美豔女將軍,目中滿是對她的痛恨,那女將軍毫不猶豫地拉開了手中弓弦,長弓離弦,錚的一聲脆響,向公主射去。那樣快的弓,那樣近的速度,要公主如何躲?身邊侍衛全派了出去,她身體不適,在半路上左右難行,只能眼睜睜地任弓離她越近,一丈,一尺,一寸……劉既明的呼和聲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徐丹鳳!你敢!”“……大哥。”視線模糊中,好像看到了大哥的身影。大哥……終是不放心她,追了出來……她就知道……他心裡是在乎她的……她拿自己的命去賭,賭大哥會心軟,會服輸,會趕來……只要大哥低頭,她再求他,哀切地求他,他一定會派兵救秦景的。胸前被利物刺穿,一陣劇烈的疼痛,讓她的視覺更加模糊。她從馬上掉落下去,落入一個人的懷抱。“宜安……阿離!醒醒,阿離……”劉既明從馬上跌落下去,跌跌撞撞地奔過去,將公主摟抱入懷中。她胸前插著箭支,鮮血從衣襟深處流出,染紅了她的衣裳,也弄髒了他的袖子。徐丹鳳早已被數人包圍在中間,只等著劉既明一聲令下。劉既明僵著身子,想為她立刻拔去箭頭,又怕她這樣弱,承受不住。他手如同點穴了般,只知道頓在她胸前。他不敢看她,也不敢讓她說話……他將她抱入懷中,只覺有溼潤液體滲了過來。那是什麼,他不敢看。熟料那液體越來越多,刺鼻血腥竄入鼻中。劉既明慌慌張張地喊她,讓她清醒,不要睡,說帶她回去找大夫,不要怕……公主費力地咳嗽,胸口每一次呼吸都痛。她以前總聞不慣血味,哪裡想得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流這麼多的血。巨大的窒息和痛感向她襲來,她眼前發黑。“大哥……秦景,你去救他好不好……”劉既明正欲抱她起來,衣袖卻被人拽住。他低頭,對上她蒼白的小臉,淚水盈盈的黑眸。他沉默著,她一臉哀求又堅決,“求求你……”“阿離,不要說話了。”劉既明心中慌亂。她轉頭,從他的肩頭看向天邊黑幕,眼神已幾分渙散。她張開嘴,卻痛得說不出話,只知道不停掉眼淚。她的眼淚那麼多,好像永遠也掉不夠一樣。劉既明明白她的意思,可還是狠心說道,“已經晚了。”他話音才落,便覺懷中女子眸子裡的亮光暗下,手頹然垂落。在那一瞬間,他好像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她生命的流逝。他的妹妹和旁人家的姑娘不一樣。別人一道傷,險險能養好;她一點傷,卻是九死一生。劉既明驚慌失措,連忙答應下來,“我這就派人去救秦景!你不要睡,你要秦景來見你……他不會死!你也不會死!秦景沒那麼容易死,我這就派人去,立刻,馬上……阿離,你聽得見嗎……”宜安公主胸前的血不斷滲出,她也覺得自己快不行了。眼前什麼都看不到,耳朵也聽不到,她卻沒有方才那麼痛了。她意識到什麼,苦澀一笑。秦景,秦景……她千里迢迢來找他,卻到底,是連見他一面都不行嗎?她抱著必死的心來找他,要見他,要兩人一起死。最後,卻是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死亡,她已經有過一次了,她並不害怕。她怕的是沒有他。她死了,他會來找她嗎?像前世那樣去找她?那樣,其實也很好。她此生都在追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