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江南來陪她聊天,往往說著說著,阿妤就沉默下來,盯住一個方向看,就忘了前面講的是什麼。“阿妤,你不要這樣。你才不過十九,你的人生還有很長路要走。我想玉臺在的話,也不會希望你這樣消沉。”江南心驚,真怕阿妤走上和自己前世一樣的套路。可是愛人死去的這種痛苦,她勸不住。阿妤點頭,勉強笑,“我知道。”可是她忘不了最後一次看到玉臺,他在火海里,露出的悲涼笑意。他面上全是傷,火燒上他全身,也不躲。他看著她,又不在看著她。在最後一刻,他在想什麼?痛不痛,難不難過,傷不傷心。阿妤都不知道。她恨自己任性,不該離開青顯,不該讓他追來。但她又沒有輕生的權利。玉臺救她出來,不是為了讓她去死。她應該活下去,堅強地活下去。第二年春天,阿妤終於可以出了門。她站在謝家杏園,抬頭看紅花白花紛紛揚揚,颯颯一片海洋。曾經,阿妤最大的心願,就是和玉臺遠離人間這些紛爭。找一處沒人的地方,安安靜靜地過完餘生。現在那些想來,都變得好遙遠。阿妤嘆氣,回身,看到謝明臺站在她後面。對謝明臺,阿妤做不到不怨恨。這一年來,她反覆想那年的事。再複雜的,也該明白。何況謝明臺當初,並沒有佈下一個太厲害的局。她做錯了事,明臺也做錯了。後果已經造成,她不會原諒自己和謝明臺。“有人在謝家插眼線,打聽江妤的生死。”在穿肩而過時,謝明臺突然開口。江妤腳下停住,沉默地聽著後續。謝明臺轉身,目光閃爍,“那人極為了解謝家的情報走向和時間,竟瞞過了謝家眼線。探聽到你還活著後,線索全斷,再也沒有新的人來打聽。我是在過了很久,才察覺出——在去年春末的時候,有人打聽過你的生死!”阿妤雙肩忍不住抖動,她依然說不出一句話。只是迅速抬起的臉龐,現出遲疑,害怕,欣喜等複雜情緒。謝明臺看著她的眼睛,一點點笑開,“能夠逃過謝家眼線,在春末時候打聽你的死活。阿妤,這世上,誰最在乎你的死活,卻又不知道你的死活?”“還有,二姐的預言中,半世坎坷,半世平順。利州此事,當然算坎坷。去年是我想岔了,誤解了二姐預言的意思。二姐的預言分明是說,生命才過去一半,並沒有戛然而止。”“阿妤,玉臺活著。他一定在我們不知道的某個地方,好好地活著!”江妤嗚咽一聲,捂住嘴,只知道點頭,不停地點頭。大滴大滴的眼淚滾落,溼在手上。她手腳痠軟,心痛又心麻,反反覆覆,終讓她癱坐在地,抱著膝蓋,大哭起來。她忍了那麼久,傷心了那麼久,不過為了這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