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了床上,陸承寧很是順從地躺下,他的眼中泛著微紅的血絲,定定地看著顧明珩仔細的模樣,想了想說道,“阿寧很難受。”顧明珩為他搭上錦被,聞言問道,“阿寧哪裡難受?”陸承寧將手從被子裡拿出來,握住顧明珩的手,隨後放到了自己的心口處,滿是委屈一般喃喃道,“阿寧這裡難受,阿珩不理阿寧。”他的手心很熱,只鬆鬆地握著,但是顧明珩卻感覺不管如何也掙脫不出。顧明珩垂下眼,眼睫落下極淡的陰影,那影子顫了顫,帶著掙扎。沉默了良久,顧明珩緩緩地反手握住陸承寧的手,輕聲道,“阿珩不會了。阿寧別怕,你一定會好的,一定不會有事。”說著,卻帶上了淡淡的哽咽。阿寧與自己似乎命中註定都是短命之人,這一世,當是白白得來吧?既然不知上天何時會將這多出來的年月收回去,又何必再執著於有無?如此,便順其自然吧。“阿珩,阿寧會死嗎?”陸承寧一雙眼帶著淺淺的溫柔,甚至“死”之一字在他的口中,都變得那樣的毫無重量。“不會!”顧明珩聲音猛地提高,隨後又有些怔忪,勉強地笑了笑,“阿寧不會死,我不會讓阿寧死……”“那阿珩不要難過。”陸承寧有些虛弱地道,帶著安撫與肯定,“阿寧不會死,阿珩不要難過。”他一字一句地重複著,與小時候一般的模樣,只是眉眼間多了許多神采。“嗯。”顧明珩帶著鼻音應了一聲,站起身準備幫他理一理落在枕上的發,剛剛俯下身,卻突然被陸承寧雙手緊緊抱住,整個人一下子趴到了他的胸口上。☆、顧明珩被陸承寧困在懷裡,臉頰就緊緊貼在他的肩上,一時竟是有些羞惱與不知所措,“阿寧……”一邊掙扎著就要起來。陸承寧將自己的臉埋在他的頸間,貪婪地呼吸著他的味道,低低道,“阿珩別動……”他的聲音帶著軟弱。顧明珩聞言一怔,隨後就聽見他接著道,“阿珩,別離開好嗎?我冷,讓我抱一會兒……”說著氣息有些虛弱地低了下去。顧明珩聽在耳裡,只愣了一瞬,下意識地就反手摟緊了他,“我不離開……阿珩不離開……”他終是無法對他硬起心腸。隔了一會兒,顧明珩臉上的薄紅終於褪下,他囁喏道,“阿寧,我先下來可好?會壓疼你的……”陸承寧聞言環在他腰間的手隨之一緊,隨後雙眸帶著溼意地看著顧明珩,“阿珩陪阿寧歇息一會兒可好?冷……”他並沒有刻意撒嬌,或許是生病而有些氣弱,讓顧明珩心立時就軟了下來。褪去外衣,顧明珩躺到了床上,就感覺全身滾燙的陸承寧朝著自己靠過來,手箍住了自己的腰,整個身子都挨著自己。想了想,他還是沒有移開他的手。或許這一世他能夠違背天下人,卻終是無法對他冷眼分毫。淺淺地嘆息一聲,顧明珩反手抱住陸承寧,輕輕拍撫道,“阿寧睡吧,出了汗就好了。”“阿珩可會在我睡著了的時候悄悄離開?”他身子又靠過去了幾分,因為埋在他懷裡的原因,聲音顯得悶悶的。顧明珩遲疑了一會兒,才像是下定了決心了一般肯定道,“不會,阿珩不會離開,明天睜開眼,就能看見阿珩了。”陸承寧沒有再說話,只是輕蹭了顧明珩的胸口,隨後緩緩睡去。他感受著顧明珩清晰地心跳聲,嘴角輕輕揚起,抓著他的裡衣的手緊了緊。時節進入十一月的時候,太液池湖面早已結出了厚厚的冰,偶有枯枝落在湖面上,也憑添了幾分畫意。天色早早地便暗了下來,寒風刺骨,厚重的烏雲黑壓壓地聚在天上,令含元殿前漢白玉鋪就的臺階都顯得黯淡起來。身著淡褐色冬衣的宮侍一路小跑去到鳳儀宮寢殿階沿下,雙手籠在袖中,連聲音都冷的發顫,“皇上儀仗已到了宮門了!”撥出的熱氣一團一團地消失在空氣中,像是迷霧一般。內殿。許琦梧聽見阿靜的聲音,端著茶盞的手一頓,隨後冷聲道,“接駕吧。”她放下手中的茶盞站起身來,寬大華貴的鳳袍緩緩落地,如紅雲揮散,金鳳展翅。披著鑲金赤狐裘站在殿門前,看著帝王儀仗自漫天風雨中行來,緩緩靠近。她眼中沒有猶豫,有細小的霜雪附在她的眉睫上,襯得雙眸堅定如冰。她發上配著的金掐絲點翠轉珠鳳凰步搖隨著寒風微微搖晃,細弱的聲音融到了風中,分辨不清。見御駕止住,許琦梧身姿端然地跪下行禮道,“臣妾參加陛下。”她的聲音清亮,帶著淡淡的喜悅,不明顯卻又容易辨別。陸澤章站在階沿上看著這般的皇后,突然有些恍惚——多久沒有見到這樣神情的許琦梧了?竟然像是回到了她初進晉王府的時候。想起往事,他也溫和了語氣,上前執起她的手朝著殿內走去,一邊道,“天氣如此寒冷,琦梧就不要親自出來迎駕了,受了風寒可就不好了。”他的語氣帶著關切,溫熱的手心漸漸將許琦梧冰涼的素手捂熱。“陛下便是琦梧的天,是琦梧的夫君,一時風雪罷了,不礙的,”說著溫和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