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眼朦膿里路遠的臉像是變得柔和了些,言朗幾乎已經發不出聲音,他沙啞著聲音問:“好不好?”路遠醒了之後言朗又在上南山上耽誤了三天,三天裡面他集結兵力,排查山上整個的防禦系統,與張子揚一起研究戰術,跟路遠卻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第四天,他帶著張子揚出發,兩個人隻身前往唐家谷地。先從靈能界內部肅清叛亂,是他一直以來銘記的教訓,畢竟千年之前的莫家,並非毀於外族,而是敗於蕭牆之內。大約這就是所謂的天道輪迴,唐越千年之前是不是真的出賣莫家已經沒有證據,可訊息的確從他那裡來卻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他已經為之付出代價,卻遠遠不夠。言朗投生唐家,看上去是要被彌補,大約也是對他的懲罰。言朗和張子揚前腳離開不久,路遠後腳也走了。等唐儀蘊和唐儀宣發現的時候,他已經不知所蹤。他要用自己的方式來讓一切塵埃落定。不合天道的東西既然留在世上會引起禍患,那便毀去就是了。上南山自古以來就是名山,雖然傳說中的仙人早已匿跡,仍舊對靈能者有著莫大的吸引力。這一日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天,上南山上的很多人在創傷之後警惕了許久,卻也受到山上寧靜氛圍的影響,漸漸安心下來,又開始看見靈能界的美好希望。人類是這樣一種生物,他們的希望不長久,絕望也不長久,隨時都能被破壞,也隨時都能重建,正是這點點脆弱,在很多時候才成全了那怎麼都消弭不完的倔強。傍晚時分山下防禦的人接到一個來投奔的普通男子,那男子看上去三十歲左右,滿臉木然的悲慼,在山門口跟人訴說他的悲慘遭遇,來回不過兩句話,家沒了,妻子女兒都沒了。那守門的人大多因為同樣的遭遇心生同情,只覺得這男人怕是因為遭受了太大的打擊,心智有些受損,看上去怪可憐的。聽見他說要見玄清,有個青年人便跟旁邊的夥伴打了聲招呼要帶他上山去。遠遠已經能見到玄清的屋子了,那男人仍舊是一副頹喪的木然,後面有個人大喊一聲:“等等!”青年轉頭看見這幾天在玄清那裡見過兩次的人,便笑著打招呼:“路小哥是下山佈陣去了嗎?”竟然是去而復返的路遠,他一臉疲憊,但見青年打了招呼還是點頭笑笑,而後他看向旁邊的男人:“這位大哥從哪裡來啊?”那男人抬頭看他一眼:“家沒了,妻子女兒都沒了。”不過一句話,路遠悚然一驚,將青年扯住往後一扔,那正在說話的男人身體忽然炸開,嘴裡還像是在唸念有詞,臉上仍舊是那副木然的悲慼樣子。“路小哥!”被扔開的青年猛地爬起來衝上去,路遠背對著對他揮揮手,嘴角浸出一點血。爆炸的那瞬間他身上自動彈出了一個屏障來,正好護住他這凡人身體。他呆愣了一瞬,這分明是言朗的靈力氣息,可他自己都不知道,這道屏障是什麼時候被種下的。山門口傳來警戒的鐘鳴聲,路遠抬頭一看,樹梢上空的陣法已經被撕開了一條口子,看來敵人是要裡應外合了。方才那自爆的,分明是個人,那他的神智到底是被誰控制了?山上的防禦系統一旦被撕開口子,雖然能夠很快地自我修復,可是看來進攻者早已經料到了,他們為了不讓防禦屏障再次罩住整個山頭,驅使了一堆魔物使勁攻擊被炸出的那個口子。又是妖魔兩界嗎?路遠抬頭望著那源源不斷衝撞過來的妖魔,手裡現出落葉來,一邊往上騰起一邊不回頭地朝那青年喊:“快去通知玄清師父!”青年應聲往山頂跑去,路遠長劍幾揮,又是一招光焰萬丈,妖魔被推開了些,樹梢外的屏障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眼見著那屏障就要完全合上了,路遠心裡暗鬆一口氣,沒成想一柄長/槍突然從下一秒就要消失的縫隙中間插了進來,他往側邊翻滾,那槍堪堪擦著他的衣服釘入地下。眼見著這半山之下的屏障是守不住了,路遠當機立斷長劍一掃,後退著往山上飛掠,邊跑邊將屏障的範圍縮小。好在那青年動作快,而玄清的想法與他不謀而合,短時間內一個更小的屏障籠罩了整個半山之上的區域,所有山下的人都開始往上奔逃。路遠隻身出了屏障,與山下強攻的人來了個照面,後面山上留存著的武力緊接著跟出來守在了屏障外,為上山的人爭取著時間。這一次沒有讓他等太久,很多問題的答案就已經自己出現了,他在屏障之外,見到了渾身邪氣的唐儀安和從未謀面卻已經感受到威脅的何八槍。路遠見著何八槍手裡的兵器,眉目一凜。在雙方廝殺的戰場上,三個人像是有一個靜止的小空間,中間的空氣都凝固起來。唐儀安好整以暇道:“路遠小哥,好久不見啊。”路遠冷哼一聲:“怎麼的?唐大哥是覺得唐家太小了不夠施展,要佔這山頭為王嗎?”“這上南山地靈,雖然與夜妖族的冥谷只有一水之隔,卻相當於有萬仞千山阻擋。”唐儀安笑,“最適合我們修道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