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些事情就算不刻意去打聽,在長久的時間裡各種資訊不斷交織聯絡,再不可能的可能,慢慢也變得沒那麼難以置信了。而現在,玄清是不得不出現了。也就是在葉辰南出事的這一夜,冥谷內也不是那麼安寧。方一月剛剛回到屋內,族裡主觀星象的長老便來稟報,天雷在舊年跨向新年的交接時分,落在了秋水鎮最高的山頂上。訊息已經傳出去,整個夜妖族為此而振奮著。天降災劫,北斗發暗,是世道將要傾頹的徵兆,千年之約已解,他們相信這自然也是沉寂多年的夜妖即將迎來狂歡的時節。方一月聽了也不說話,只是盯著那搖搖擺擺的燭光不知道在想什麼。那觀星的長老雖然很有些資歷了,但在方一月面前卻也大氣都不敢出。大長老沒有表示,他此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成,只好木頭似地立在原地,起了一身汗。良久,方一月才笑笑:“我知道了。”長老應一聲“是”,便往後退了幾步,而後轉身看似鎮定地走出方一月的屋子。等得身後的門關上了,他才抹了一把頭上的汗,長吁一口氣離開了。不多時,方辰溪急急闖入方一月的房間。方一月聽見了聲音並不抬頭,也未呵斥他的冒失,只是等著他說話。方辰溪喘口氣道:“大長老您知道了?”方一月瞥他一眼又看向燭光,點點頭。方辰溪接著問:“您早就知道,所以今晚才派我去那裡收魔?”方一月再次點點頭,冷淡問:“如何?”“看那樣子,怕是沒得救。”方辰溪皺眉思索,“平白無故的,怎麼就降天劫了呢?我看葉辰南那小子的靈力也沒到可以承受天劫的時候啊。” “現場誰在?”“本來只有葉辰南和那個叫林暖風的占卜者,他們好像早就知道有天劫,身上帶著傀儡。從來沒見過那樣厲害的傀儡,靈力倒是充沛得很,竟然擋了三道天雷,只是後面六道全部落在了葉辰南身上。後來陸濯纓突然出現,最後一道天雷被他用刀阻了一下,但也只是拖延了點時間。不過如果不是那一刀的話,葉辰南可能當場就魂飛魄散了……”方辰溪越說越小聲,突然想到什麼,“大長老……是您告訴陸濯纓的?”方一月不否認,只是輕聲說:“辰南那小孩也是倔得緊,真敢做啊。”方辰溪突然激動起來:“大長老您早知道葉辰南要受天劫,如果不想救他為什麼要告訴陸濯纓?如果想救他,那又為什麼不早點告訴陸濯纓?”面對方辰溪略帶了些指責的質問,方一月竟然毫不在意,還難得地耐心解釋起來:“這天劫雖不是辰南的,但這一場事件也算是他的劫,我雖想逆天,現在卻還不能隨意改命。告訴陸濯纓算是給辰南一線生機,但是他自己抓不抓得住這生機不是我說了算的。”方辰溪語結,想了一會兒又道:“可要是您早點說的話說不定有法子可以挽救啊!比如那傀儡,多刻幾個傀儡不就行了嗎?”“那是天劫啊辰溪。何況就算是陸濯纓,那麼長的時間不也才刻了一個出來嗎?”方一月一句沒什麼溫度的話剛出口,方辰溪竟然忽地生出一種想流淚的衝動來,他不知道原來夜妖竟也是會想要流淚的。是啊,天劫。天劫是什麼,天劫怎麼能是個傀儡能糊弄住的?那可是非得落到實際靈魂上的東西不可啊。況且葉辰南身邊的那些人,不管是占卜者還是獵人,可都是強大到讓人心悸的的存在。若是有解,他們怎麼會不去努力?是自己多管閒事了。他低低應一句:“我明白了。但是您剛才說,這天劫不是辰南的,是什麼意思?”夜妖雖不畏光,但骨子裡有著趨暗的本性,方一月卻一向格外喜歡火光。他此時正伸手捻著蠟燭靠近火焰的地方玩,偶爾還伸手去摸一摸那燭光,像是絲毫不覺得燙。他聽見問話笑笑:“我記得你是三百年前出生的吧?”方辰溪不明所以地“是”了一聲,聽得方一月又說:“一千年前,夜妖族有個比我強大得多的妖王存在。”方辰溪震驚地看著他,說不出話。夜妖壽命極長,從出生到有意識要花費將近三百年的時間,這之後會像人類一樣在短短二十幾年中長大,而後定型成某個年輕的樣子,一直保持到死亡。有關方一月的各種傳說,方辰溪從有意識開始聽到如今已經二十二年,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一千年前正是方一月活躍的時候,而方一月,傳說是夜妖族歷來最強大的妖王大長老。那一時期是夜妖族有史以來最鼎盛的時期,方一月帶領著夜妖族一統大半個暗界,縱橫多年,還差一點顛覆了人間靈能界。甚至在言水一戰後他沉睡的千年之中,餘威也能鎮住整個妖族。方辰溪聽著方一月的事蹟長大,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聽過千年前還有其他什麼妖王,此時聽見方一月親口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在震驚之餘,實在是覺得難以想象。方一月見到方辰溪的表情,突然又變回那個懶懶又的大長老,不理會他的失態,只低低朝他說一句:“回吧。”方辰溪無奈,只得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