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壬壬問:“你洗了?”紀霖垂眼看著腳尖,沒過一會兒又抬起頭來,反問道:“可以問問白先生,為什麼要將我留下來嗎?”夏壬壬眯了下眼,隱隱透出不悅,“怎麼?以為我要睡了你?”說著又上下打量他一遍,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屑。紀霖在他陰沉沉的目光中神色如常,大方承認:“我的確以為先生換口味了。”夏壬壬背在身後的手不自覺握成拳頭,扯了扯嘴角:“你這樣的,脫光在我面前,我也懶得瞧。”他自以為這話說得很有大佬的氣場,既不羈,又風流。紀霖沒說什麼,轉身進了浴室,開始脫自己的衣服,浴室的門大開著,脫衣服的人一臉的若無其事。夏壬壬在門口站著,望著望著,臉上就黑成一團,抓住門把手“砰”的一聲關上門。剛一轉身,錢淵就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套衣服。夏壬壬冷著臉,瞪向他手裡的衣服:“把東西都拿走,不許給他送衣服!”不是脫光了也無所謂嗎,那就別穿了!錢淵存了一肚子的疑問,全都被壓下來,答應了一聲。隔著門,浴室裡想起水聲,夏壬壬冷哼了一聲,話卻是對著錢淵說的:“你回自己的地方去,這裡暫時用不上你。”錢淵又應了一聲,默默轉身離開。夏壬壬在浴室門口,揹著手來回地走,等著浴室裡的水聲停止。浴室的門嘩地一聲被拉開,紀霖走出來,只穿著夏壬壬先前給他的睡褲,褲腳被捲到膝蓋上面,底下包裹傷口的紗布邊緣有些溼。洗乾淨過後,五官看起來好像清秀了不少,面板也細膩不少。“先生您還在啊?”他打招呼。夏壬壬忘了他還有自己給他的乾淨睡褲,所以洗完澡沒衣服換難為不到他。看著他鎮定自若的樣子,又哼了一聲。“先生,您不想讓我穿上衣嗎?”紀霖問。“滾去客房躺著,不許進我房裡。”夏壬壬沒好氣地丟下一句話,轉身就往書房裡走。紀霖看了看,浴室轉過角去,就有一間窗明几淨的客房,倒是省了他一步步從樓梯蹦到樓上去的辛苦。坐在書桌前,夏壬壬整理了一下思緒——和紀霖的關係要親近起來,但是也不用親近得那樣過分,睡客房就足夠了,畢竟不是幾歲的小孩子,需要他時刻帶著身邊養著護著。第二天醫生又來了一趟,檢視紀霖的傷勢,一看才知道,傷口發炎了,原因是前一天洗澡的時候碰了水。夏壬壬稍微反思了一下,心想昨天不該讓錢淵走,該讓錢淵進浴室幫他的。好在天還沒轉暖,少洗幾回澡礙不了什麼事。他是真不願意和錢淵那人離得近,眼神對上的時候,渾身說不出的彆扭。他去了偏院一趟,讓打架鬧事的都去訓練場增加了兩倍的訓練量,訓練完了,一個個喘得直翻白眼。夏壬壬站在七倒八歪的少年中間,身姿挺拔,氣質矜貴,臉上又是一副天然去雕飾的好顏色,瞬間讓人看直了眼。訓話的內容沒什麼人能記住,只知道這位收留他們的白先生不僅公正、心善,還好看。“我給你們飯吃,讓你們練本事,是想讓你們成為正人君子,成為能做大事的人,不是養著你們去欺軟怕硬的!”夏壬壬說,“要是再發生像這次的事情,又或者再做出其他小人行徑,香雲館就不會再繼續養著你們。”那些人連聲說是。紀霖原本是因為不合群的性格受到他們的擠壓和欺凌,現在卻因禍得福,直接住進了內院,和白先生朝夕相對。夏壬壬自覺效果不錯,他不打算像原主那樣,養一群替自己賺錢的機器,而是琢磨著良性發展。這些十幾歲的孩子,應該回到正常生活中去,唸書,成長,然後擁有自己選擇的人生。香雲館是特殊的存在,作為滿足原主某種慾望的存在。這裡就像是原主親手為自己建立起來的一座酒池肉林,在這裡,他就是不可一世的帝王,在眾位收到施捨與恩惠的人們的簇擁下,沉溺在自己臆想的幻象中。而實際上,香雲館以外的產業,才是白香雲賴以為生的東西,交錯複雜的公司產業每天都在為他積累著財富——當然,這些東西,包括香雲館,在原世界線裡都被紀霖吞吃進自己的肚子裡去了。對於紀霖這樣一個人,如果不能毀滅,就要留在身邊,轉化他。夏壬壬坐在草坪上曬太陽,桌子對面坐著紀霖,正在慢條斯理地吃東西,一邊吃,一邊拿眼睛打量著夏壬壬。“你多大了?”夏壬壬打破沉寂。紀霖愣了一下,問:“哪裡?”夏壬壬:“什麼哪裡?”紀霖:“哪裡多大?”夏壬壬深深地喘了口氣,要笑不笑的,陰惻惻地問:“你是想讓我把它割了?”紀霖的表情正兒八經的,說:“我就是沒反應過來,以為你是問那個。”夏壬壬沒理他,看向別處。“先生和我一起睡了這麼久,為什麼還不知道我的年紀?”夏壬壬咬著牙糾正他:“我沒有和你睡。你再這麼口無遮攔,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將你扔出去。”紀霖露出一些笑意,他在夏壬壬身邊的生活過得輕鬆,生活水準比起偏院的時候提高了不止一個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