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能到今天這個舉目無助、進退維谷的地步,有過半的推力,都來自周家。這算是公報私仇,周穆初不否認,做了那麼多,換來眼下這一幕,周穆初覺得很值。“過來倒酒!”周穆初盯著林茂,話語裡彷彿滲了毒,雖然他笑得溫和,不過周身散發的冷意,讓人不由得打顫。他刻意去換了髮型,連會所的服務員和經理都沒認出他來,雖然名字沒變,可沒人將他和過去那個有權有勢的人聯絡在一起。他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想不到竟然讓周穆初認出他了,林茂心裡清楚,恐怕今天想平安無事,沒太多可能。林茂繞過黑色印花茶几,到周穆初身邊,給客人服務都得半跪著,林茂右膝觸及地面,拿了一瓶啤酒,給周穆初面前的空杯子滿上。他可以摔門出去,不過他捨不得那幾千塊的工資,母親的藥物不能停,必須每天都用著,一旦停了,那麼之前的幾個月就相當於白費,他很需要錢,非常需要。倒了酒,林茂維持跪地的姿勢,沒去看周穆初,他聲音沒有起伏,說:“周少沒有其他吩咐,我就先出去了。”姿態是謙卑的,聲音也是謙卑的,若換了其他人,估計不會覺得這個服務生有任何問題,可週穆初不是其他人,他長臂一伸,就徑直抓住了林茂的頭髮,然後將人臉強迫抬了起來。迅疾閃過的倨傲雖然消失得快,周慕初還是及時捕捉到了。對了,這個人就算跌倒了泥濘裡,骨子裡的倨傲囂張是改不了的,哪怕他掩飾的再好,這雙明澈的眼睛不會說謊,孤傲森冷。明明和他對視,周穆初卻似乎在裡面看不到他的影子。都這個時候了,還敢這麼傲,都說識時務者為俊傑,看來這個人意識還不夠啊。也沒關係,這身傲骨,就由他來一根根親手擰斷好了。周穆初一手扯著林茂頭髮,可能太用力,扯得青年頭皮痛,青年眉宇微微擰著,周慕初另一隻手拿過茶几上斟滿的酒,他看著微微晃動的橙黃液麵,笑道:“記得那次我原本是想請你喝杯酒的,不過林少貴人事忙,沒時間搭理我這個無名小卒,現在你空了吧,這杯酒算我請你,賞個臉,怎麼樣?”瞳孔略縮,眼底快速掠過一抹羞辱,林茂目光從周穆初臉上移到旁邊他握著的那杯酒。“抱歉,周少,公司有規定,工作期間不能喝酒。你如果想找人陪,我這邊可以另外安排。”二樓和底下大廳還有一處不同,就是如果客人有需要,他們提供某種特殊服務,林茂雖然是第一天代班,不過內裡的事還是差不多都知道。周穆初想羞辱他,他清楚,也知道兩人間的恩怨不是服個軟就能解決的,所以出口的話就成了反抗。“規定?哈哈哈!”周穆初笑了起來,一邊的秦嶼看他興致這麼高,也一手斜搭沙發椅背上,看戲般戲謔地瞅著,沒打算插手,畢竟這是周穆初和林茂間的恩怨,更沒打算幫忙,好戲當然要好好看。“在我這裡,沒有規定這兩個字。這杯酒,你今天不喝也行,我們可以換個方式。”周穆初嘴角的笑變得更深,他傾身湊到林茂面前,右手把杯子高舉過林茂頭頂,然後傾斜。冰涼的液體從高處落下,嘩嘩譁淋在林茂頭上,一杯酒頃刻間倒空,酒順著林茂頭髮,臉頰,下顎,頸項,落入他領口裡,深藍色襯衣被浸透,瞬間就溼了大半。屋裡開的冷氣,林茂在冷水的刺激下,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顫。周穆初放下杯子,又以命令的口吻讓林茂再把酒倒滿。有幾滴水珠黏在眼皮上,林茂眨了眨眼睛,隨後那幾滴水珠順著眼睛再次滑下,彷彿流出的淚一般。周穆初一直注視著林茂,也因此看到了那一行水,原本只是打算羞辱林茂一番的,忽然間他改變了決定。光是這樣羞辱遠遠不夠,他想要看他真正的哭泣,最好還能向他哀求乞憐,那必然會很帶感。林茂薄唇緊緊抿著,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毫不屈服的氣息,他要是有自知,就該知道,這個時候,在周穆初想看他受辱難堪的時候,就應該收斂情緒的,然而他沒有。將空的酒杯住滿了啤酒,把啤酒瓶放回茶几上,他眼睛盯著啤酒瓶,沒有其他動作。周穆初拿起酒杯,自己一口喝了。他將杯子輕放,從兜裡拿了一疊錢出來,一般情況下,他都會給服務生小費,從五百到幾千不等,以往都是隨意給的,沒在乎這些。今天,小費肯定也是要給,不過人不同,給的方式也就必須要不一樣。那是一疊粉色軟鈔,單單外看估計,都有一兩千,快頂林茂半個月工資了。林茂看著那疊錢時,目光停了停。周穆初將錢遞過去,示意林茂拿著。林茂抿了下嘴唇,喉嚨意外的有些乾涸,他手垂在身側,此刻內心極度煎熬,周穆初沒這麼好心,不可能淋了他一杯酒,還給他錢。可是另一方面,他母親住在醫院,急需用錢,還有二十多天才發工資,他不可能又要找經理預支。林茂手臂緩慢抬起,就要去接過周穆初手上的錢。他剛碰到錢角,周穆初忽然變卦,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