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猛然抬起頭,綠色的眸對上綠色的眸。 父親眼中閃過的那強烈的憎恨和近乎於扭曲的憤怒逼得原本應該前進的海拉硬生生停止了腳步。 她的父親,洛基渾身被縛,以如同有隻手按著他那樣跪在冰冷地板上,為了防止他那張能言善辯的口再生事端,洛基的嘴上都戴著枷鎖。 他在海拉印象裡總是梳得一絲不苟的黑髮凌亂地垂下來,遮住了半隻眼睛。 當發現來者是自己的女兒時,洛基的眼中流露出憤恨的色彩,他撇過頭,將目光從海拉身上挪開。 海拉的心沒來由地抽痛,這是她的父親,她記憶裡哪個舉止優雅聲線好聽的父親。海拉的記憶裡洛基從沒有露出過這樣凌厲的眼神,亦沒有如此狼狽的時候。 女神邁開了步伐,她安靜地步至洛基面前,與他同樣跪在骯髒潮溼的地板上。她伸出手,想為自己的爸爸將那一綹亂髮整理好,但當她的手即將觸及邪神時,他就像是感覺到這手上有瘟疫似的惡狠狠躲開。 然後他才意識到,這雙手是他的女兒的。 洛基的身影僵住了。 海拉不依不撓地將手探了過去,仔細地、小心地為洛基擦去臉上的血跡,抹去額頭上的傷痕,甚至繞開奧丁的監視為他將束縛住身形的魔法除去大半,只為讓洛基能直起腰來,放鬆那麼一會。 她的父親自始至終沒有動,同色的綠眸甚至都沒再看海拉一眼。 死亡女神的臉上浮現出點滴哀傷,但她卻未曾將這份哀傷說出來。 在為洛基做了她能做的一切後,海拉擁住了他。父親的懷抱與記憶中那樣冰冷,甚至比記憶中還要冰冷,他的手被縛在背後無法回應海拉的擁抱,但他連動都沒動。 不過海拉不在乎。 她想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她還能說些什麼呢,為他向奧丁求情?還是苦勸他回頭是岸?無論是哪個,都只能更加激怒他。 最終海拉放開洛基,她看向那張自幼時就毫無變化的臉。 洛基終於將目光挪了回來。 海拉沒有和她的父親說一句話。 待她走出那壓抑的地牢時,仙宮的太陽已沉入山下,宴會預計也要結束了。 她推開托爾宮殿的大門,那寬敞明亮的大廳中沒有任何人,紅金相間的裝飾很大程度上衝走了海拉心中的沉重。 她知道托爾在哪兒。 走進臥室,推開那扇通往花園的門,紅色的披風映入眼簾,海拉悲涼的眼中多多少少因此漾起並不明顯的笑意。她將權杖輕輕放在地上,那背對著自己的神祗回過頭來。 一如當年,雷神的脊樑依舊堅挺,他的身軀依舊矯健,那堅毅的臉上比起以往少了幾分衝動,多了幾分沉穩。他比當年更像個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