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迎接她的是大好前程,在巴黎時人們就稱她為“天使”,說她的歌喉可以打動上帝。可不知道為何,這位音樂天使卻在波西米亞王國的王子繼承王位之後,突然放棄了唱歌家的生涯,來到了倫敦。艾德勒女士只僱傭了一名女傭和一名門房。她沒有專屬的馬車,因而附近的馬車伕都與這位親切溫柔的單身女士頗為熟稔。一開始人們還擔心這位自小從法國長大的不列顛人會難以溝通,但後來發現艾德勒女士的英語相當流利,和她的法語一樣沒有任何口音。加上她隨和的性格和得體的舉止,很快地,艾德勒女士的好名聲就像是在巴黎和華沙那樣傳開了。只是艾琳·艾德勒為人低調,她深居簡出,除了偶爾受到一些無法拒絕的大人物邀請,才會出席小型音樂會外,幾乎不與任何外人交流。現在,會稱她為天使的,只有時常陪伴在她身邊的戈弗雷·諾頓先生。臨近晌午,戈弗雷·諾頓先生像往日一樣如約而至。女傭拿走他的大衣和帽子,“戈弗雷·諾頓”先生直接越過門廊,也不事先通知,徑直走進了會客廳。“安琪。”他開口。坐在鋼琴邊的年輕女性抬起頭來。今日的安琪一襲水藍色長裙,豔麗的紅髮盤在腦後,纖細蒼白的脖頸和麵容一覽無遺。她對著來者微微笑了笑:“教授。”“戈弗雷·諾頓”——詹姆斯·莫里亞蒂教授頷首:“我從來不知道你還會彈鋼琴。”“我可是個歌手。”安琪聞言,低頭看向黑白的琴鍵。“會彈琴,這有什麼意外的嗎?”教授笑出聲:“我只是好奇,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那可太多了,教授,我不過是個普通姑娘,又不是真的天使下凡。”說著她端正坐姿,雙手放到了琴鍵之上。莫里亞蒂教授不等安琪邀請,坐了下來。一首極其簡單的入門曲。不得不承認,儘管安琪的舞姿優美、歌喉動聽,可她的彈鋼琴的水平卻很尋常——不能說不好,能聽得出來她受過技藝高超的行家指點,但太過匠氣,沒有靈魂。她的心並不在鋼琴曲上,這使安琪的演奏聽起來同那些中產階級家的普通姑娘沒什麼區別。莫里亞蒂教授耐心等待安琪演奏完畢,重新收回柔軟的雙手,才繼續說道:“我聽說昨晚你這兒遭遇了小偷。”安琪頭也不回,輕笑幾聲:“你當然聽說了,教授。”“那可真是太驚險了,沒丟什麼東西吧?”“何必呢,教授,”安琪轉過身來,碧綠色的眼眸中閃過狡黠的色彩,“你我明明心知肚明,小偷想要偷的是什麼。”她站了起來,走到了會客室的門邊,對著端坐在沙發上的詹姆斯·莫里亞蒂勾了勾手指。走出會客室,穿過走廊,踏上階梯,安琪帶著教授進入了她自己的臥室。少女的閨房還是如同在華沙那般溫馨,她踏著輕盈的步子走到了臥房的壁龕邊,從能活動的嵌板後抽出了某張照片。那張照片一閃而過,其中內容卻極其驚世駭俗。安琪俏皮的眨了眨眼:“這下你可放心了吧,教授?既然是我用來保命的東西,自然不會任由別人偷了去,它在這兒很安全。”教授:“防一般的竊賊,自然可以,但波西米亞王國的國王幾度失手,他來到倫敦,勢必會請一位更有行動力的幫手。”安琪:“比如說?”莫里亞蒂:“比如說一位偵探。”女孩勾起嘴角。不用詹姆斯·莫里亞蒂多提,安琪也知道他指的是誰。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靈魂所瞭解的那位偵探,或許能比得上莫里亞蒂本人。因而安琪只是迅速地將照片收進了嵌板之後,這番隱匿地點天衣無縫,不怪乎波西米亞國王多次派人來偷竊搜查都一無所獲。“我仍然認為,”莫里亞蒂堅持道,“照片由我來保管最為妥當。”“可是你別忘了,這照片是波西米亞王國的醜聞沒錯,但要是傳出去,我的名聲也就毀了。”“你不信任我?”“那你不信我嗎,教授?”教授沒有回答。他站在原地,厚重鏡片遮擋住了男人全部的眼神。留給安琪的除了禮貌之外,就是那股她已經習以為常的冰冷。安琪也不著急,早在他吃下糖果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坦誠相見了。“你知道,”安琪敲了敲嵌板,“現在你知道它放在哪兒了,就算你直接來拿,我區區一個姑娘,是無法搶過你的,教授。”然而詹姆斯·莫里亞蒂可不是個這麼沒風度的人。他只是近乎無奈地搖了搖頭:“有時候我真覺得你更像是個被寵壞的大小姐,安琪。”“或許上一世是的,”安琪回答,“我可是個幸運的姑娘。”在華盛頓,當然。而且那可是在二十一世紀,比這連出門都要乘坐馬車的時代舒適太多了。安琪並不想念惡魔的培育或者邪神的幫助,她想念的是電子裝置和無線網路。但這些沒有必要同莫里亞蒂說,即便他智商超群、目光超越了時代,可仍然生活在這裡。安琪有時候會可惜他早生了一百多年,否則的話,教授的作為會比現在更為偉大。“來聊聊那位偵探吧。”她從壁龕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