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莉眨了眨眼,然後才反應過來漢尼拔話中暗含的意思:“你是在質疑德斯賈爾丁女士的廚藝嗎,漢尼拔?”回應她的只是漢尼拔稍微抬起的目光:“我想在這方面你比較有發言權。”他的話聽起來好像德斯賈爾丁女士不曾死去一樣。他不會對其他人用這樣的方式談及幾天前死亡的好心人,嘉莉確信這一點。她握著刀叉,目光卻落在對面的男人身上。晌午在家的漢尼拔並不像嘉莉以前見過的那樣穿的規整,沒有裁剪合適的西裝,也沒有一本正經的領帶。坐在餐桌前的他只穿著藍色的襯衣,自己印象裡總是扣得緊緊的領釦此時正敞著,漂亮的、屬於男性的曲線自下巴延伸至喉結,最終終止在隱隱露出的鎖骨邊沿。僅僅是看著就足夠賞心悅目了,當然嘉莉並不滿足於此。視覺獲得飽腹,其他的感官還沒有,這還不夠,遠遠不夠。“我僅僅是坐在原地,不出聲也不動便能愉悅到你嗎,嘉莉?”——心思被拆穿的嘉莉只覺得自己的臉頰以驚人的速度變得滾燙。過去的自己總是在試圖搜尋漢尼拔的真實想法,儘管現在她覺得自己仍然離得他非常遙遠,可至少能觸及到他思維的軌跡。就像是現在,嘉莉不知道他對自己的注視有什麼想法,但她能確定漢尼拔不討厭這個。於是她仍舊是揚起了一個笑容,回應了男人之前的問題:“我會懷念德斯賈爾丁女士的一切,除了她的飯菜。”漢尼拔也勾起了嘴角。隨即男人將目光挪到了午餐上,同樣拿起了餐具。但是在將食物送進口中之前,他又以一種像是漫不經心地態度再一次開口:“殺死她之後,你有什麼感受嗎?”這話真應該讓克勞福德探員聽聽,嘉莉在心底無不惡劣地想道。漢尼拔的語氣聽起來平常地可怕,像是與朋友談及愛好,像是與同事聊到病人,像是與陌生人寒暄天氣,唯獨就是不像與兇手說起被害者。用平常的語氣說起被害者的漢尼拔,依然無情,依然高高在上,卻褪去了那份冰冷的神性。他只會與自己用這種方式及德斯賈爾丁女士。剝去衣冠楚楚的表皮,展現若隱若現真實的方式——曾經的自己是那麼的渴望這份西裝外套之下的畫面,如今嘉莉得到了。“我感覺到了……”她垂下眼,望向精緻地食物輕輕吞嚥著,而誰都知道這份飢渴並不是針對午餐,“永恆。”漢尼拔側了側頭:“是怎樣的永恆?”怎樣的永恆?就像是清晨醒來,意識在混沌的海洋沉浮時感受到的無邊無際的靜默;就像是戰場之中,腹背受敵卻赤手空拳時感受到的恐懼。那來自於自己空洞內心的最黑暗處,亦來自遙不可及的天堂的門前。那是一種無處不在的,與時間與空間,與一切物質相關的永恆。如此道來卻是太過繁雜冗長。所以嘉莉只是頓了頓,輕聲回答道:“上帝的永恆。”然後她從漢尼拔總是難以捉摸的神情裡清晰地辨別出幾分喜悅的神采。看來這就是正確答案了。嘉莉看到男人的笑容變得明顯了一些,漢尼拔優雅地嚥下食物,繼而再次問道:“你可從其他事物裡感受到永恆嗎?”——可以。然而當這個念頭冒出來時,嘉莉卻有些莫名其妙。肯定的答案毫不猶豫地浮現在自己腦海中,但是等到嘉莉仔細地搜尋時卻又些顯得不怎麼真實。她擰起了眉頭,困惑地開口:“……我在高燒的時候……做了一個夢。”說完嘉莉不等漢尼拔回應,接著像是自言自語般說了下去:“我夢見了一個漂亮的城堡,城堡的前面有個湖,湖裡總是棲息著許多天鵝。一個藍眼睛的天使站在我身後……有什麼問題嗎,漢尼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嘉莉分明看到男人在自己說出“天使”這個單詞時稍微變了下表情。不過漢尼拔只是不動聲色地否認了這點:“我想天使不會毫無目的地站在你身後。”不想回應嗎。嘉莉瞭然地歪了歪頭,反正漢尼拔不想回應的問題多的數都數不清,她已經習慣於他的隱瞞了。“他把乾淨的麵包遞給我,好像是在期待我給天鵝餵食。”於是嘉莉順從地說下去,“我想既然有天使,那便應該是天堂吧。那裡的環境也讓我感覺到了永恆。”“你還記得天使的模樣嗎?”不記得了。嘉莉艱難地試圖回想起當時的畫面嗎,但無論她如何努力也想不起天使的臉。她只記得那雙藍眼睛裡的平靜與冰冷與漢尼拔如出一轍。“我覺得那很讓我熟悉。”嘉莉有些不甘心地放棄了回想,轉而猜測道,“或許是我夢見了布魯姆醫生?我總覺得那和你有點像,漢尼拔。”“或許那就是我呢?”聞言嘉莉像是被逗樂了一般笑出聲來。如今的自己又怎麼會將他與天使這樣的單詞聯絡在一起呢?他不是她的使者,儘管他依然是那麼的神聖,依然是自己高貴的指引者,但是嘉莉再也不會犯那種低劣又愚蠢的錯誤了。“是不是該輪到我問你問題了?”嘉莉並沒有回應漢尼拔近乎於玩笑一般的話語,轉而毫無徵兆地開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