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聲音之外,腔調還真的很像。衛萌終於忍不住蹲在地上哈哈大笑。“這、這也太好玩了,哈哈,你怎麼這麼逗?!”“逗?我這是在做作業你知道麼。”池遲很自然地微駝了一下背,整個人就有了一種蒼老虛弱卻又不服老的感覺。她還是用著老大爺的腔調說話,就連手勢都學得像模像樣。“哈哈哈,我真的要笑死了,太有意思了!”就連跟在後面啊的於緣都扶著牆在大笑,只有池遲還一本正經地學著老大爺的樣子。她的模仿一點也不誇張,好像自來有一顆七老八十的心,帶著濃濃的社會責任感。衛萌起初是笑,後來是驚歎。“你也太厲害了,演什麼都好像。”池遲的肩膀一提,腳一伸,表情一變,又成了昨天的那個咖啡廳服務生:“這個嘛,說難也不難,多觀察細節,表演就很容易說服別人。”衛萌笑了笑沒說話,池遲說的簡單,可是真正能把自己想表達的東西表達清楚,這種天生的表現力和鬆弛自然毫不誇張的表演氣質都是別人萬難企及的。池遲是個天才,是個……可愛的天才。這一天,她們從公園一直走,穿過了幾條馬路,看見了比昨天還要多得多的人,有家長接著孩子從興趣班回家,有小孩子們奔跑而過在巷子裡嬉鬧,有行色匆匆的路人,有開著小飯館養家餬口的店家,甚至還有修鞋的、開鎖的、修腳踏車的師傅們。衛萌在京城住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意識到老城區是這麼的有意思。人們在這裡成長,也在這裡撫育下一代,他們和自己的每個街坊似乎都帶了生生世世的緣分,他們是一個整體,可他們明明又都是獨立的。聽著一個小鋪子的老闆對著一群要老酸奶的孩子說:“你們先吃著飯,得空兒我挨個找你們爸要錢就得了!”從小在樓房小區長大的衛萌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他們就不怕家長賴賬麼?”“別問我,自己去問問店家。”池遲埋頭整理著筆記,不耐煩地抬手讓衛萌自己去弄清楚自己的問題。“老闆,你就讓那麼多孩子跑了,他們的爸爸不認賬怎麼辦?”“不認賬?怎麼可能啊。”老闆笑了笑,他吧錄音機一擰,又開始聽老腔老調的京韻大鼓,“大家都是幾輩子的交情,怎麼也不會為了幾個酸奶傷了情分啊。”“情分……”這兩個字落在衛萌的心上,讓她覺得沉甸甸的。“其實我不太懂。”她對池遲說,“我不懂什麼情分會有幾輩子那麼長,我也不懂為什麼所謂的情分會比金錢利益要重要,現在……我忍不住想,如果不是幾罐酸奶,而是一筆幾百萬的拆遷款,他還會記得什麼幾輩子的情分麼?”從來沒有買不下的感情,就像她的那些姑姑舅舅們,在他們家沒錢的時候假裝沒有這門親戚,她爹一朝發跡,他們都成了繞著臭肉嗡嗡亂叫的蒼蠅。說完話衛萌立刻就後悔了,她小心翼翼地看著池遲,就怕池遲因為她的胡思亂想生氣。如果池遲生氣了,就不會帶著她一起觀察人了吧。衛萌對這兩天的“經歷”很滿意,她不想這麼早就停下享受這種和池遲在一起才會有的樂趣。“恩,你說有道理……但是,一筆拆遷款是一個故事,幾罐酸奶也是故事。作為已經存在的故事,不管將來拆遷款還會有怎麼精彩或者驚人的發展,至少此刻……”池遲停下了她這一天以來的“角色扮演”,恢復到了她平時的樣子——帶著笑,眼睛裡帶著亮光。“此刻,酸奶的故事是存在的,並且不會被抹殺。這就是情分,就是……小孩子想喝酸奶就喝,將來找父母要錢也不會怕被賒賬的‘情分’。這個情分已經固然存在,不需要另一個假設將它抹殺。就像我們頭上的天空,現在很藍,我們也知道京城經常有霧霾,我們不能因為將來的霧霾去否認現在的天空很美,很值得我們仰頭去看。”順著池遲的話,衛萌看向天。真的很藍,只有遙遙的幾絲雲朵掛在天上。“我好像懂你的意思了。”“是麼?我就隨便說說的,其實我自己都不太懂。”“喂!”面對衛萌指控的眼神,池遲晃了晃腦袋,一副自己特別乖的樣子。“那邊有個小朋友,我們要不要觀察下?”“年紀四五歲,在哭,胸前有一團髒,應該是剛剛摔倒了,鼻涕流出來了……”這個小朋友就在這裡哭啊哭啊,兩個奇怪的姐姐就蹲在一邊看啊、記啊,於緣皺了一下眉頭,看了一眼時間。“他,哭了五分鐘了,還沒有家長找過來。”池遲和衛萌異口同聲地“哦”了一聲,然後看看對方,再同時看向於緣。年紀最大的藝人助理兼經紀人無奈地看著兩個玩瘋了的“小孩兒”:“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走丟了。”三個人陪著這個小朋友又站了十五分鐘,衛萌看著池遲跟逗貓一樣地掏出小玩意兒在小孩子的面前晃,臉色越發急切了起來。“怎麼辦,孩子的爸爸媽媽還沒找到,這個小孩兒也什麼都不說。”“我記得往那邊走五百米有個派出所。”池遲還掏出手機確認了一下,“等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