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自己的哥哥,目光從他的頭頂漸漸轉到了他的頸項之間,這是她的兄長,也是她在這世上最不放心的人。其實所有人都知道,她已經時日無多了。她的一輩子總是淡定自若的,可是她放不下她的二哥,她不想他往這一條路走過去,那條路太黑,太髒,太讓人絕望。李纖阿的目光轉回到李世民眼睛上的時候已經變得熱切了,她想要一個肯定的答覆,她的二哥答應她不要去為了皇位或者為了她去傷害建成或者元吉。在這樣的目光中,李世民慢慢偏開了自己的視線。“我知道的是,大唐的將來,沒有你。”這位未來的君王沒有穿自己的斗篷,轉身就走向了屋外,外面不知道何時又紛紛揚揚地飄起了雪花,他一身暗色像是落在天地白幕間的一抹墨痕。李纖阿想要去追他,雙目卻猛地一閉,扶著架子的手上泛起了青色,等到她忍過了這一次的暈眩,李世民已經走到了大門前。回頭,李世民沒看見那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堂屋前,就像很久很久之前開始的那很多很多次一樣。“今日惹三娘生氣了,等春暖花開,我帶著好酒好茶來賠罪。”對著鄭姣說完了這些話,李世民繼續往前走,穿過一層層的門離開了平陽公主府。窗外紅梅如血,無力趴在榻上的李纖阿看著透過窗紗的紅影,慢慢閉上了眼睛。“好帶感!”蹲在地上看著現場拍攝的方十一激動地大喊了一聲,被同樣在一邊看著的秦頌輕輕敲了一下腦袋。“導演還沒喊cut呢你激動啥?”“嗯……”米子明揉了揉眼睛,從監視器裡又把剛剛那一段室內的戲看了一遍。“好像挺好的,但是我總覺得哪裡有問題。”“沒問題沒問題!非常完美!”方十一臉上的笑容異常的燦爛,看著封爍拍著自己身上的人工雪走過來她的笑容更燦爛了。“導演,剛剛的戲怎麼樣?”封爍有點不安,剛剛那場戲他在池遲一連串的質問中被調動了情緒,演到後來完全忘了自己是誰,只記得了那種要失去的痛和無奈。“唔……小十一啊,我看原本舍掉的和柴紹的那場戲還得加上,要是就在這就讓平陽公主死了,雖然說是挺體現她政治理想的,但是這也……這也……嗯……”池遲一路小跑過來,看見的就是一群人對著監視器糾結。“怎麼了?拍的不好麼?”“不是,我在想這樣就讓李纖阿死了是不是太草率了。”池遲一臉懵地看著一群人在糾結著她不知道的事情,最後把目光落在了剛看完自己拍攝效果的封爍身上。“封爍你耳朵是不是凍了?怎麼這麼紅?” 步步電視劇終究還是拍了後面的幾幕戲,皚皚白雪覆城頭,柴紹抱著病入膏肓的李纖阿看著長安城裡的人來人往。風捲雪屑,天空遼闊,長安城內百姓安居樂業,長安城外是她心心念念過的戰場。“你聽見了麼?長安城裡兵戈聲起,一次,又一次。”什麼?並不知道李纖阿與李世民爭吵的柴紹有點茫然地皺眉思考,隨著他妻子的視線看向了長安城中的太極宮。“罷了,此生種種,我不後悔,身後之事,能做的能說的,我也都做了……說了。”年輕的女人仰頭看著遙遠的北方,慢慢閉上了眼睛。“風,是從北方來的。”她最後嘆了一聲。柴紹的手臂抖了一下,抬手輕輕給她整理著紅色的斗篷。他的手指細細地描摹著李纖阿的臉龐,那張總是玩世不恭的臉低垂著,一滴淚,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滴在了他自己的手背上。“cut!”這一幕的特寫足足拍了十幾分鍾,米子明不停地調整著鏡頭裡畫面的結構,還用了航拍技術力求把畫面拍的再有意境一點兒。拍完了這一場戲,飾演柴紹的秦頌就徹底殺青了,昨天是幾位演技亮眼的配角、更早還有塗週週……一個劇組就是這樣的,大家簽了合同陸陸續續地來,拍完了自己的戲份再陸陸續續地走,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完成了一個又一個作品,收穫了一筆又一筆的鈔票。只是有的人更在意作品,有的人更在意鈔票。明天再補拍幾個細節,池遲也要離開《平陽公主大傳》劇組了,倒是蔣星兒、封爍和傅新樓老師他們還要拍幾場戲,比如鄭姣穿著孝服見李世民,兩個人達成協議殺了太子建成和元吉為李纖阿報仇,比如李淵力排眾議決定讓平陽昭公主以軍禮下葬。身為一個公主,她前無古人,後也無來者,披戴著一身她並不在意的榮耀,慢慢地走入了歷史的書冊。“我想寫的並不僅僅是一個公主,而是一個,如果你知道她,你就為她的好去笑,為她的苦去悲,為她離開這個人世而流淚的人。”這是方十一當初對池遲說自己的人物創作時隨口說的一句話,也是她心裡對李纖阿這個角色全部感情的歸納。池遲都完成了,還完成的很好。身為主演的池遲將要離開劇組,還捎帶了一個男二號秦頌,劇組的後勤為他們準備了一頓熱氣騰騰的火鍋,整個劇組開了六大桌,每桌都吃的熱火朝天。秦頌以自己要走了的名義要跟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