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是,一個年輕的、有才華的導演被人用刀刺傷了,他做錯什麼了?他只是拍了一部自己想拍的電影,用這個電影告訴別人各種形式的暴力的可怕,從《跳舞的小象》票房成績、話題討論,甚至得獎情況來看,他的作品打動了很多人,透過他的電影,人們更加深刻地意識到了家庭暴力、校園暴力等等會對人造成多大的傷害,作為導演他是成功的……每一個影視作品,都會有創作者自己的生活感悟在其中,因為他拍的是電影,不是紀錄片,更不像在座的各位,你們是記者,要忠於事實,客觀理性。”池遲頓了頓,剛剛那八個字兒她說的格外清楚,就差直接諷刺向她提問的人不忠於事實不客觀理性了。在臺下,竇寶佳的神色有點緊張,她生怕池遲太生氣說出不該說的話來,也怕池遲因為壓力太大而支撐不住。“現在他還躺在醫院的加護病房裡,為這部被人稱讚和喜愛的電影付出著本不該付出的代價,除了電影導演的身份之外,他也是一個刑事犯罪的受害人,我覺得媒體對待受害人更多的應該是同情和加強對民眾普法意識,防止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而不是……懷著博人眼球的念頭,做著傷害無辜者的事情。……溫潞寧導演懷著一顆悲憫之心拍了《跳舞的小象》這部電影,他現在躺在病房裡,只需要一點有良知的人帶給他的安寧。”說完,池遲轉身離開,留下竇寶佳和婁藍雨她們負責清場。記者們看著相機裡她最後眼眶發紅將欲落淚的樣子,也感到十分的滿意。“面對質疑呼籲同情受害人,新任影后淚灑當場”——很好,很捉人眼球。離開了那些追逐著她的長槍短炮,池遲做了幾個深呼吸,才讓自己的氣色看起來好一點。她基本預設了捅傷溫潞寧的人就是電影中那個對林秋實施家暴的黑影,這有助輿論對於這個案件本身的關注,溫潞寧想要的是讓這個人受到懲罰,她就咬定了溫潞寧的受害者身份,至少藉助於民眾的同情,能幫助他達成目標。除此之外,她能做的也不多了。那封來自溫潞寧的郵件被她刪除了,也許此後的很多年他們都不會再相見……也沒有了什麼再聯絡的必要。作為一個天才型的導演,溫潞寧把什麼都考慮在內了,拿獎後他深居簡出,加大了人們對他的好奇,又在電影上映的時候把自己的復仇行動付諸實施,那封郵件,不僅是告別,也是為了喚起池遲的同情心……池遲甚至已經猜到了,今天她所做的一切,也在溫潞寧的計劃內。以她為喉舌,能進一步增加這個事情的熱度,而這一切,不過是為了給林秋一個真正的結局。——這才是溫潞寧的夢想。送走了所有的記者,竇寶佳拖著婁藍雨進了衛生間。“最後那個記者是你找的對不對,池遲的心情已經很差了,你這麼做有意思麼?”把婁藍雨壓在的牆上,竇寶佳摘下了眼鏡,狹長的眼睛裡帶著濃濃的怒意。婁藍雨可不把自己老朋友的威脅放在心上,她唇角的酒窩深深,透著善解人意的甜美:“拜託,你當的是經紀人不是奶媽子,怎麼跟池遲幹了幾個月,現在都變得心慈手軟了,不借著這個事情打造給池遲打造一個直率正直的形象,才是浪費了一個絕好的機會。”竇寶佳瞪了婁藍雨幾秒鐘,才鬆開了握著她肩膀的手。“我們應該給池遲更多的機會去展示她的個人魅力,哪怕她是個實力派的演員,多一些粉絲不好麼?”婁藍雨推開竇寶佳,走到洗手檯邊上仔細地整理自己的妝容。透過鏡子,她繼續對竇寶佳說:“你總喜歡試探別人的底線,試探完了之後就和那個底線保持著安全的距離,不管池遲對你做過什麼,現在是我負責她的宣傳工作,我有責任對讓公眾對她有一個好印象,再說了,那些話她早就想說了,我不過是給她個機會而已。難不成你以為她是個小白兔?一點壓力就能壓垮?”竇寶佳許久沒有說話,就在剛剛,池遲自己面對那些記者的時候,自己一個人替溫家那幫子攔下了所有窺探的時候……她覺得心疼。在那一瞬間,她很想對池遲說你不要管這些事情,安心拍戲就好。可是她做不到,因為池遲不過是被鬣狗們追逐的一塊肉而已,就算肉能停下,鬣狗會麼? 行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熙熙攘攘的江湖遠,熙熙攘攘的廟堂高,說到底啊都是一回事……”說書的老人身穿黑色長袍,手裡拿了一把“糊里糊塗”的扇子,他一出現,電影院裡的人都笑了。杜安老爺子喜歡在自己電影裡客串,這次客串了這麼一個說書的老頭兒,還真有點似模似樣。扇子一展一收,打在了另一隻蒼老的手掌上,老人堂堂正正規規矩矩地做了個亮相。“今兒,咱們要說的,就是那江湖事、廟堂事之間的一段——情義事。有一柄天下名劍,她就叫申九,她是一把劍,她也是一個人……”驚堂木一拍,鏡頭一轉,已經到了一個陰森的大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