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凡一時恍然,待回神後他在原地轉了一圈,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經置身在一個山谷中,夜闌與其他人早已不見了蹤影。還未等他開口問出來,便聽見那個聲音再一次響起在山谷間,柔和而輕快,仍能聽出那人的聲色,但這一次更像帶著些孩子的稚嫩——“仙棲谷裡花草有靈,藍翼蝶也就有了靈性……族裡有一個老輩說,每隔萬年,仙棲谷便會有仙人從九天之上而來……他們都是不信的,可是我信。”“於是後來,我每天都在谷裡最高的花枝上等,看著太陽昇起再落下去,看著花開了又萎靡一地,看著仙棲谷春去秋來……這一等,我就等了很多年……”那聲音已經漸漸脫去了初時稚嫩,開始轉為少年清朗的聲線,沈凡聽著那人娓娓道來,眼前的景色也想圖卷一樣慢慢轉換……“萬年實在太久啦,藍翼蝶的命數又太短。可就在我以為我等不到的時候,他來了……”“我這一生再未見一人,笑得如他那般好看……”“我飛過他的視線,停在他的身上,喝著他指尖的那滴晨露……那是人間最美的味道。時隔萬年……便是有一天我死了,也忘不掉。”少年的聲音愈發空靈,像是陷進了一場回憶,沉迷不醒——“後來他在仙棲谷住下了,我問他為什麼……他說世事紛擾,難得尋一片清淨;在這裡遇見了我,是緣,能伴著也很好。”“我想他能陪著我,一直到我離開人間,每想起來,總是開心又難過……可是我們都錯了。”少年的語聲戛然而止,沈凡眼前的畫卷也早已換了模樣——藍色袍子的少年咬著嘴唇拉著一隻白色的袍袖,卻固執地轉開臉不去看袖子的主人望著他的寵溺而無奈的目光。沈凡自己便像是親身經歷著這一幕,他甚至能聽見白衣仙人的溫醇聲音穿越了歲月與山河的洪荒——“阿藍,我司掌護界印,保三界安穩是我的職責,容不得胡鬧。”“可你不是答應陪著我的嗎?”藍色衣袍的少年有著一雙同樣顏色的眸子,沾著微微閃爍的水光倔強地看著那個人。“藍翼蝶難踏仙途,若是得一絲契機,便是大氣運;阿藍已經是蝶中仙,以後不會再需要我護著你了。你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在前面,你還會認識很多很多的人——阿藍不能只待在仙棲谷裡。”“阿藍可以不只待在仙棲谷裡,但阿藍只待在你身邊!”兩人相執不下的聲音還在沈凡的耳邊,眼前的景色卻像筆尖下洇了淚水的墨跡,慢慢模糊淡去,直至那個尚帶些青澀、又已然摻入傷意的聲音響起——“……他最後還是沒有拗過我,答應了。”“走之前我在仙棲谷的小屋裡流連不捨,但總是憧憬過和他一起回到那裡去,那裡藏著我這一生的歡喜與期冀……只可惜我沒想到,那一走之後,我再也沒能回去。”“……我跟著他回到他生活的地方了,那一路上我還在欣喜……我想他待我那般好,從今天這一去,我便也要待他好——直到我看見他的府門開啟——”天邊的絮語停了,眼前的圖景卻真實無比——刻著“護界府”三個大字的門匾之下,銅門中開,六七個容貌風致各不相同的身影出現在兩人的面前,最清瘦的一個還不及呆住了的藍袍少年的身高,滿臉欣喜地便撲進了他身旁的白衣仙人的懷裡去——“父尊。”六七個青年模樣的男女向白衣的男子敬道。藍袍少年還未回神,便聽站在府門一旁的老僕看他一眼後道:“主上,您又從哪兒撿回來一位小少爺?”白衣的男子看著老僕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停住,轉向了藍袍的少年:“你以後便和他們一樣,稱呼我‘父尊’吧?”“這是父尊帶回來的新哥哥嗎?”窩在白衣人懷裡的女孩兒露出來好奇的表情,然後笑著跑過去,“哥哥的眼睛好漂亮,我可以——”女孩兒的聲音戛然止住,便如同眼前這幅驟然停滯的畫面。與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這幅畫卷沒有淡去消散,而是慢慢地漸染上一種刺目的血紅,由淺及深,直至覆蓋了這個畫面。沈凡無故地覺得有一剎那的寒慄,片刻之後,他聽見那個褪去了青澀的聲音緩緩地響起——“……那是我殺掉的 雙面人(十三)【第二更隨著蝶中仙的再次出現,兩人身處的景色已然退回到沈凡最初進入封印地圖時的場景,只是這一片鳥語花香裡卻仍是見不著其他人的影子。“他們已經在封印之外了,你不必擔心。”蝶中仙也未看他,只淡聲道。“你想讓我做什麼?”“……我已經看開了,也累了;如他所說,世事紛擾,我再不想理會。可我也不想在這裡這樣不老不死地受刑,我已經贖過罪了。但這封魔古陣,只有他能解得。我想請你幫我尋他來,了結了我們這樁舊怨。”“……”不知為何,沈凡似乎覺察有一絲異樣,細思之後沒尋得蹤跡,沈凡蹙眉問了一句:“我要去哪裡尋他?”“慕城外,桃花塢,他一直在那裡守著,防我出來為禍人間。”沈凡點了點頭,繼而看了蝶中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