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典禮上遇刺的事情過去了兩個月,蕭禍九終於在一片似真似假的祝福聲裡出院了。回到唐家本家的主宅,他做的第一件事,便ou是命人把王軒叫了來。王軒推開本家主宅那間大會議室的門的時候,仍舊對幾個月前發生在這裡的那一幕心有餘悸。蕭禍九還是坐在會議室長桌的主位上,聽見開門聲便調轉了身下的皮椅,目光寡淡,臉上也沒什麼情緒:“王堂主,請坐吧。”王軒猶豫了一下,沒說什麼,選了個離蕭禍九隔了幾張空椅的位置,坐了下來。“唐家最近實在是算得上流月不利,家主和我一前一後地進了醫院,家裡無人主持。再加上之前六長老的事情,勞王堂主費心不少啊,看起來人都比之前憔悴許多。”蕭禍九不鹹不淡地關心了幾句,神色比初時稍顯柔和。即便坐在自己對面的蕭禍九臉上柔和麵帶微笑,王軒卻也清楚記著兩個多月前就在這個房間裡,對方是怎麼輕輕鬆鬆用幾句話把自己父親拿住的。想到這兒王軒愈發不敢放肆,對蕭禍九的撫慰也只是恭謹地低了頭:“為唐家辦事,是我應做的,不敢妄言‘費心’。”“王堂主若是真這麼想,那倒是極好,只是……”蕭禍九的話音一頓,王軒的心裡就跟著一緊,他暗道一聲“來了”,繃緊了脊骨等著轉折之後的那份重頭戲。蕭禍九還沒等說話,就已經看出了眼前這人沒掩飾住的緊張和如臨大敵,他心裡笑了笑,原本準備好的語氣放輕了幾分,“只是我很擔心,王堂主會不會對之前六長老的事情心有芥蒂呢?——你不會怪我行事無情吧?”“……”提及父親,王軒嘴裡發苦,面上也露出些不忍,“蕭助理所作所為都是按宗族之本,是父親他犯了僭越鬩牆的過錯,該受懲戒。王軒雖然算不上深明大義之人,但是非對錯還是分得清的,絕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而犯下任何有損唐家的錯誤。”“王堂主能這麼想,我真是再欣慰不過了。”蕭禍九笑呵呵地接過話來,心裡未必對這說法全信,但也曉得這人的為人耿直,即便心裡有些隔閡,說過不會“犯錯”便是不會犯錯。“當初那件事,我不瞞王堂主,也確實是因為我在會議之前突然從大長老那兒得了訊息,一時氣極,這才當眾發作。事後多次回想,都覺得實在不該。”“……大長老?”王軒愣了一下,抬起頭來。一部與六部交情莫逆,這件事在本家都是人盡皆知的。王軒在自己家裡見過錢楚文與自己父親有說有笑相談甚歡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關於父親被人拉下馬這件事情,他一直以為是孫偉安在內操持,畢竟事發之前,他就聽得過一點父親和大長老要與孫偉安清算一點“陳年舊事”的風聲。所以,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件事的隱情裡會有大長老的存在。也是到這會兒,他才突然想到了一點——蕭助理是大長老的準孫婿,雖然因為意外導致訂婚典禮沒能順利完成,但於情於理,都不該會做出與大長老意願相違背的事情來才對。可那天在會議室,他看得出這人沒有半點為大長老維護至交好友的苗頭來。難道……王軒的心裡冒出一個讓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測——難道拉父親下馬這件事,是大長老的授意?想到這兒,他目光復雜地抬起頭來看了蕭禍九一眼。蕭禍九正笑容清淺地看著他,模樣溫和無害,只是那眼神太過清澈乾淨,以致王軒覺著自己好像被扒乾淨了所有遮掩和隱藏,赤裸裸地、毫無秘密地暴露在那人的目光下面。但又好像,這些只是他自己惡意的揣測而已。“我在唐家是初來乍到,人脈關係都不齊全,若是沒有大長老的相助,那一百二十九人的命案,我怎麼也沒辦法查個通透——畢竟九部內齟齬已久,相護成習,這一點王堂主恐怕比我更瞭解——至於大長老對這些事情是早就有所瞭解,還是跟我一樣是剛剛知道,我不敢妄做評判。大長老畢竟是蕊兒的祖父,我作為蕊兒的未婚夫,很多事情不便多言。”蕭禍九點到即止,話頭一轉,“至於六長老所做的事情,我知道這在王堂主心裡,恐怕是個難以開解的死結。”王軒聞言身體一震,意外地看向蕭禍九。蕭禍九曉得他想什麼,安撫道:“我知道,從六長老的事情揭開之後,六部內外對王堂主都是質疑之聲,多數人恐怕都在嚴嚴實實地盯著你,若你有半點容情,便要把你告一個‘父子同謀’到家主那裡去。我更知道,王堂主恐怕是比這些人都要對六長老的所作所為更感到難以置信和痛心。”王軒的眸子震顫了片刻,這片刻之後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我沒想到,我曾經奉為至交好友的人都不信我毫不知情,卻是少有謀面的蕭助理您肯相信我。”“我不是相信你,我只是相信自己的眼睛。”蕭禍九笑了,“我素來看人極準,在六部第一眼見到王堂主的時候,我的眼睛就告訴我,這是個難得一見的耿直忠義之人——唐家有你這樣的人做執法堂堂主,是它的福氣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