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也算別人嗎?”蘇桐沉默了兩秒,搖搖頭。“就算男朋友算‘別人’,未來老公也一定不算——那我就不是你的‘別人’。”聞景啞笑了聲——“你得多麻煩我,這樣才好習慣我在你身邊——最好離了我什麼也做不了。”蘇桐懊惱地睖他:“你是要把我當女兒養嗎?”“……”聞景難得被話噎住,表情古怪了一瞬,“我倒是想,可惜阿姨會打我的。”蘇桐終於沒忍住,被他逗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聞景見狀,眉眼一鬆。他伸手點了點女孩兒的眉心——“這兒可終於不皺著了,我可不想以後娶個小老太太回去。”“你才小老太太。”“好,我是小老太太——那小老太太的未來媳婦,跟我上車吧?”“……嗯。”等車行出幾百米,蘇桐有些疑惑地看向聞景:“我們這是去哪兒?”“你不是犯了錯嗎?那我們就去解決錯誤。”聞景側眸看她,眼神無奈。“以你的性格…………我可不想你今晚連入睡都不安。” “蘇記者?”推開房門見到蘇桐,賀桂蘭驚訝地看了看早就黑下來的天色, “你怎麼這時候來了?”再一次見到這位“受害者”, 蘇桐心情不可謂不復雜。“我已經拿著病歷影印件去採訪過醫院那邊了, 所以來跟阿姨您和劉峰先生談談。”“採訪過了?”聽了這話, 賀桂蘭目光閃了閃。她不安地搓了搓身上灰色沾著汙痕的圍裙, 在門口站了兩秒才回過神,扭頭往屋裡走。“那你們辛苦了啊,快進來吧, 我給你們倒杯水。”“不用麻煩您了,阿姨, 我們站一會兒就走。”蘇桐跟了進去,聞景神色淡然地走在她的身後。進了屋以後, 房間裡黃熏熏的燈光叫人莫名地覺著這寒冬凜冽, 破舊的門窗和用土彌了縫的石頭牆就更讓人好像還能聽得到外面冷風咆哮的動靜。土炕這間的反方向,那個門都低矮簡陋又搖搖欲墜的房間裡,時不時傳來兩聲壓抑而嘶啞的咳嗽聲。“我家老頭子的老毛病了,一到冷天就這樣……”賀桂蘭拉過來兩張吱喲作響的木頭凳子, 伸手用袖口蹭了蹭上面的浮灰。只是看到自己袖口上沾著的油汙,她又侷促地收回手, 抬起頭來看著兩人哂笑。“蘇記者別嫌棄哈,在這兒將就著坐坐吧。”“您這是說哪裡話。”蘇桐連忙擺手, 她給聞景使了一個眼色。——這人到哪兒都喜歡貼牆站著, 這一點蘇桐早就發現了。可要是今天還這樣, 賀桂蘭肯定會覺著聞景是嫌棄髒不想坐。聞景如今向來是原則以外的問題聽蘇桐的, 原則問題也聽蘇桐的——只要跟他家小姑娘自己的安危沒關係就行。兩人於是並排坐了下來。此間,賀桂蘭已經叫醒了床上昏睡的劉峰。劉峰刀口未愈,被賀桂蘭攙著下地擦了把臉,就回到房間裡。他始終垂著眼,除了最初跟蘇桐打了聲招呼外,再沒抬頭看兩人半眼。等四人都坐穩了,蘇桐迎上賀桂蘭按捺著焦急情緒的目光,低聲說了句“抱歉”。“我已經詢問過院方,相較於保守治療的高花費、長復原期來說,手術治療方式雖然激進了點,但並不是什麼醫療事故。”蘇桐說,“關於這兩種治療方式的利弊,我也專門向幾位醫生朋友諮詢過了——他們都贊同了喬醫生的做法。因為喬醫生確實是出於劉峰先生的患者角度,考慮過經濟因素才——”“他們明明都是胡說八道!”蘇桐話沒說完,咬牙忍著的賀桂蘭突然從凳子上站起來。她激動地揮著手,像是要去打斷那燻黃的燈光,半黑半白的頭髮在光下灼人的眼。蘇桐分明瞧見濁淚在她通紅的眼眶裡打轉——“他們醫生之間肯定是官官相護!他們怎麼可能為我們說話?!蘇記者——你、你可不能被他們騙了啊!”“……阿姨,劉峰先生的病我專門去圖書館查過資料,也在網上看了許多病例,保守治療的用藥我也羅列了一張清單,您看這價格和療程,確實不是——”“我不管!”賀桂蘭揮開了蘇桐拿著清單伸過來的手,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叫起來,“我兒子就是被他們醫院治壞的——就是那個喬醫生!他們就該賠償我們的損失!他、他要是不賠償…………我就——我就去告他們!”“……”蘇桐長這麼大也沒遇上過這樣的人,一時都有些懵然地看著賀桂蘭。“哎喲我的兒啊…………”賀桂蘭哭了會兒,就去拉自己旁邊始終壓抑也沉默著的劉峰,“我們娘倆兒怎麼這麼命苦啊——這以後、這以後可怎麼過欸……難道這天底下就沒地兒給我們這些窮苦人說理去了……哎喲……”“——媽你能不能別撒潑了!”壓抑到了極致,劉峰突然嘶啞著嗓音吼了出來。他從土炕邊上猛地站起,把賀桂蘭都嚇呆在那兒,半天都沒回過神。而劉峰臉漲得通紅,發紫的嘴唇顫抖著——“人家喬醫生都被你逼得辭職了!你還想怎麼樣——不就是錢嗎!等我好了我掙給你還不行嗎!”說完,劉峰狠狠地一甩手,轉頭就往屋外走。賀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