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翊眼神一閃,目光裡若有深意:“所以你是想……?”葉語微微一笑:“我聽說劍宗最近在開山收記名弟子,這類弟子進到宗內雖然只能做些雜役的營生,但也是對年齡資質要求都最低的一類弟子——相應地,因為接觸不到宗內的核心功法,來校驗這批弟子的劍宗執事也都是修為一般。”“你想隱瞞身份,拜入劍宗?”玄翊問。葉語輕笑了聲,“陛下不覺著這是件很好玩的事情嗎?”“……”玄翊沒回答。下午他還在惦念如何維繫著表面互不相知、互不瞭解的假象,並進入劍宗的事情,到了晚上,卻聽她主動提起來了。他猜不透她的目的,但似乎依舊能從她的一言一行裡,看出對自己的幫扶和在意。既然明知道她不會害自己,既然明明無法忍受這種隔閡和疏離的話,那索性便開誠佈公,將所有事情都攤到明面上來?可在搞清楚她為何而來、又為什麼會有夢裡那種顛覆一切的可怖能力之前,理智並不允准他這樣將自己置於一個對某個人全無防備的境地。畢竟一旦這樣,稍有不慎,他就會讓自己像夢裡那樣陷入萬劫不復之地。而他所揹負的……又遠不止是他自己一個人的命而已…………玄翊微垂了眼簾,漆黑的眸子裡千般繁複的情緒交織糾葛,心頭像是有兩個聲音在紛爭不休,心緒思慮也起伏不平。這車廂裡安寂了許久,就在葉語都有點忐忑自己是否猜錯了這一世裡玄翊對自己的感情時,她便見坐在自己對面的人突然伸出手來,猛地擒住了她的手腕。葉語一怔。“——陛下?”玄翊抬眼望向她,唇角慢慢地勾了起來,眸子裡卻不見笑色。“葉語姐姐不是會算命嗎?”他若有深意地捏了捏兩人肌膚相觸的地方。“那你算一算,我此時在想什麼、要做什麼、已經知道了什麼,又都隱瞞了你什麼?”“只要你算得出來,那便不能當做是我告訴你的,不是嗎?” 葉語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膽子有多小的人, 不過玄翊這一句話落下,她還是感覺自己在瞬時之內炸起了全身的雞皮疙瘩。要不是在那雙直直地與她對視、毫不退避的黑眸裡她看不出半點殺意來, 葉語可能幾乎就會覺著自己快要死於這人毒手了。——畢竟通常站在兩個對立面的人, 一方要向另一方攤牌,最大的可能就是被攤牌的這方已經離死不遠了。想到這兒,葉語攥了下還能自由活動的那隻手,臉上撐起個笑容,被禁錮的手臂則試探性地往回拉著掙扎了下。“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我有些聽不懂。”玄翊仍舊將她的手腕鉗制得紋絲不得退。“接觸這麼久, 應該足夠葉語姐姐把我所知所想的、全部卜算出來了吧?”“……”葉語的瞳孔微微一縮。她幾乎本能開口, “你怎麼知道我能透過……”餘下的話音在理智回籠之後,被她自己硬生生嚥了回去。葉語腦內各種念頭飛快地轉了起來。——單純依仗這一下午擺攤的事情,就算玄翊再怎麼聰慧,最多也應該只是懷疑的程度——而絕不至於對她能透過接觸來“算卦”的事情如此篤定。換句話說,玄翊在今天下午之前,應該就知道自己接觸卜算的能力了。而在今天之前,她只在這人面前提過一次。或者說, 這一世裡她只提過那一次。“……!”想到的某個可能性讓葉語的心猛地一墜。若是填坑系統是個實體, 此時大概已經快被她掐死了。“這就是你跟我說的‘初始化程度百分之百’?——這就是你說的,他絕對不可能有前一次的記憶?!”系統此時也被這場面境況驚得訥訥不能言, 好半天都對葉語的質問做不出反應來。而現實裡,玄翊並不會因為兩人的交流有所停頓,他更緊地迫近了葉語。“到這一步,姐姐還是不肯承認嗎?”葉語攥緊了指尖。此時此刻, 因為對於系統之前所言的過於信任,毫無意料的她已經陷入了完全被動的境地。她沒法卜算玄翊知道了什麼、知道了多少、又是如何知道的。沉默了幾秒之後,葉語慢慢地舒出一口氣來。她抬眼看向玄翊,唇角微勾起來:“陛下是要我做選擇嗎?”這個不再掩飾的、帶著玄翊所熟悉的那個女人強烈個人風格的笑容,讓他本能地失了一下神。“什麼選擇?”主動權回到中間位置,葉語仍是笑著,“我猜是……歸順,或者被滅口?”玄翊眼神一沉。他要她選的當然不是這個,但他也猜得到葉語這樣說的目的。葉語想轉移矛盾點。把矛盾點從最致命的那個問題處,轉移到邊緣化的、對她來說也並不重要的問題上——站隊。眼見著計謀將要成功,葉語笑意更重:“陛下知道我有卜算能力的,所以我當然會選擇站在您這邊。”玄翊不愉地盯著葉語。那雙黑黢黢的眸子裡像是隨時能跳出什麼兇獸來撲食她似的。葉語微微心虛,又覺著有些感慨。面前的這個玄翊,和她前一世所接觸的那個五百兩,幾乎難以找出半點相同的地方。不過幾年時間而已,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