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跟那天初遇截然相反的杜文瑾,讓歐天逸本能地覺著陌生;而對方輕忽怠慢不以為意的態度,就更是讓他覺著受了莫大的侮辱。“你很幸運,”歐天逸於是又重複了一遍自己之前的話,只不過這一次,撕掉了善良無害的假面,他的話音飽含著不加掩飾的惡意,“你幸運在長了一張不錯的臉,還幸運在早一步遇見了他。”迎著杜文瑾的方向,歐天逸又往前走了幾步。“不過,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總有一天你會失掉你現在這張漂亮的臉蛋,到了那時候,也總有許多比你年輕、漂亮、有活力的男男女女可以供他選擇——那時候他會把你甩到什麼地方去?他還能記得你嗎?……你不覺得,你就只有這樣的下場可以期待了嗎?”這一番長篇大論砸下來,杜文瑾眼都沒抬。“哦。”“……”歐天逸氣結。不同於初遇那天,對方這副不回應挑釁也不在意的模樣,著實讓他不知道該從哪兒下手。他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挑釁。“怎麼?你這是終於認命了?不再做無謂掙扎了?”“……”杜文瑾像是聽了個很是好笑的笑話,失笑出聲。於絲絲縷縷的煙霧裡,杜文瑾抬了眼,琥珀眸子裡的涼意沒被煙霧隔絕半點,一絲不漏地傳達到歐天逸那邊。“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個問題。”歐天逸額角輕抽了下,他微微咬牙,即便不想跟著對方的節奏走,但他還是很想知道,讓杜文瑾在沒多長時間內突然換了個人似的原因。“……什麼問題?”歐天逸聽見自己不甘心地問道。杜文瑾掀唇,抬手,修長的食指衝著歐天逸的方向勾了勾。“……”歐天逸真想轉身就走。但他忍住了。他上前幾步,傾身過去。杜文瑾得逞所願,眼底也染上了三分笑色,眼角淚痣似乎愈發熠熠了些。“我只是突然想明白……方之淮這一輩子,只可能喜歡我一個人了。”歐天逸怔了一下,然後本能地冷笑著反駁:“你未免太自作多情,只喜歡一個人,你以為——”還是那根修長的食指,這一次豎了起來,在歐天逸面前搖了搖。歐天逸本能地止住了話音,等回過神來,他又氣又惱,恨不能上去給這恣肆張揚的極點的漂亮青年咬斷了食指去。“你見過我不在他面前時,他的模樣嗎?”杜文瑾唇角又往上翹起來些弧度。歐天逸沉默。他當然見過。就是因為見過,所以總會懷疑,彷彿杜文瑾出現與未出現的兩種場合裡,他遇見的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從歐天逸的眼睛裡得到了答案,杜文瑾輕笑。“你不覺著,他已經把他所有貼合人性的情感,都放到了我一個人的身上了嗎?”歐天逸抬頭,眼神裡帶著點不甘心的猙獰:“……”“我跟你保證,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杜文瑾唇角微掀,把這話道來時神情平靜,“那他也就活不了多久了。”不等歐天逸反駁,杜文瑾的食指指尖往他的心口一戳,“我是說,作為一個人的那部分。”話音落後,杜文瑾也沒再流連,轉頭抽身而去。在他快要消失在長廊盡頭的時候,一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歐天逸驀然抬頭,聲線微嘶——“可他以後如果要結婚了呢?!”“……”杜文瑾的步伐一頓。“就算他以後可能跟這世上任何一個女人結婚,他也不可能再喜歡上 經過了半個多月的拍攝之後,《心刺》還未完成的部分終於已經減到最後兩個場地背景的部分。第一個場地背景就是舞廳。舞廳不僅是電影裡白沐笙和初念雨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更是之後存留了兩人感情漸漸進展痕跡的一個重要場地。故而舞廳背景的鏡頭數量在整個劇本里都佔著不小的比重,且重要性也是很高。按照康成幄的要求,杜文瑾和李筱琪必須在最短時間內保持連貫性,以求最好地表現出這一串鏡頭。開始拍攝之前,預料到這會是一次大工程,整個劇組的氛圍都有點沉重。早上趕來送外賣的小哥們抬著早餐箱進到片場,都被這莫名凝重的氣氛給嚇了一跳。而此時的化妝間內,康成幄正神情嚴肅地跟他的兩位主演做“拍攝前動員”。“今天這幾場戲,我沒別的要求。”康成幄看著鏡子裡的杜文瑾和李筱琪,“只有一點,就是要避免ng,力求一氣呵成。”杜文瑾和李筱琪還沒做反應,兩邊做造型的化妝師先無奈地對視了一眼。光這一點要求也是夠難為人的了,還想要什麼要求?但兩人都沒敢出聲,各自同情地看向自己負責的那一位主演。已經跟著康成幄拍了一個多月了,杜文瑾對於康成幄這要求倒還沒表現出什麼明顯反應來。李筱琪猶豫了下。“康導,這一段戲我壓力有點大。”“……”杜文瑾有些意外地看了李筱琪一眼。他跟李筱琪合作了這麼長時間,對於對方的能力和性格都已有所瞭解,故而此時自然是明白,李筱琪絕不是因為想要預防錯誤而提前博取導演同情。而且,他也並不認為進入高效率工作狀態的康成幄會存有“同情”這種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