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起去抽籤前給蘇葉子行了禮:“師父,我入場了。”蘇葉子唇角一點笑意淡得將散,寒涼如星的眸子定定凝著雲起,兩人默然相持了片刻之後,蘇葉子才開了口,聲線也涼得如同結了薄冰:“輸贏不論,可若是敢受傷,就別回峰了。”雲起頓了頓,卻沒回答。他掀了眼簾望著蘇葉子,眼瞳裡一點笑意起起伏伏光怪陸離,一絲極細的神識傳音飄進了蘇葉子的意識裡——“師父,如果我贏了,可以讓我親一下嗎?這次我想親得久一點。”蘇葉子:“……”於是有眼尖的長老弟子看見,從進場開始就把厚顏無恥貫徹到底的蘇大長老,竟然破天荒地臉紅了…… “榻上用品”劍門、萬法閣、菩提寺三宗所在的半邊場地, 一片寂靜。無論長老弟子, 都用驚異得有些微微凝滯的目光看著場地中央的須彌鍾內的景象。“他真地……晉入最後一回合了。”三宗之中不知哪一個弟子喃喃開口, 聲音裡還帶著些回不過神來似的呆滯。可三宗的弟子們沒有哪一個嘲笑他的,他們皆是掩飾不住震驚地看著那個離開了須彌鍾光罩、一路神情不波地走回檀宗場地的人。——在這第二輪的含芽境會比開始之前, 他們所有人都並不相信那個寒瓊峰的弟子有和他們一戰的實力——畢竟三大宗門這次帶來參加第一次四門會比的弟子中,無論拿出哪一個,都是在自己的宗門中各境界里名列前茅的存在, 修為也是無一例外地到達了各自境界的巔峰。又怎麼會被靈種境的弟子打敗?然而此刻就在他們面前, 那個只有靈種境的弟子已經連勝四個回合而走到了最後一個回合,他只需要再打敗那一個弟子, 就能力壓所有含芽境的四門弟子,拿到這第二輪會比的桂冠。而在這之前,他甚至連自己的靈種都沒有召出。一時之間,場中安靜得落針可聞,連如今場上年紀輩分最大的劍宗太上長老, 都目露驚異地看著往回走去的雲起。“當代奇才……”太上長老看了半晌, 最終搖了搖頭,半是感慨半是遺憾地落回了視線。同為旁觀者的萬法閣聖子和菩提寺的空明高僧都很清楚劍門這位太上長老在遺憾什麼——遇到這般驚才絕豔天賦冠絕的後輩, 卻已不能收錄門中, 再眼饞也只能幹瞅著——對於他們來說,這都不只是遺憾, 而是心疼得一抽一抽的了。更瞭解實情一點的冷天卿再想想雲起之前讓他驚歎的神魂天賦,不由地嘴角抽了抽,很是哀怨地握著扇子看向了蘇葉子。蘇葉子大概卻是此時檀宗中唯一一個臉色不太好看的了。見著雲起走到自己面前, 蘇葉子視線抬起,兩點眸子浸了冰似的微寒:“你剛剛是不是調動神魂了?”一早便知道瞞不過去,雲起站定步子,“我並未受傷,師父。”蘇葉子聞言砰地一拍桌子,手旁的茶杯都蹦起來半寸然後才落了回去。各宗弟子被這動靜嚇得一跳,檀宗四位守峰長老和宗主也都暗自傳音提醒,然而蘇葉子卻只望著雲起的方向,沒分出半點餘光和注意力,聲線也冷了下來——“你是不是就喜歡變著花樣氣為師?!”雲起沒回答,他的視線此時正落在蘇葉子拍在桌面的手背上。那上面被滾燙的茶水濺上,原本瓷白的面板慢慢泛起紅來。之前在玉安城蘇葉子磕了小腿,雲起就發現蘇葉子的身體似乎極易受傷,有時候都讓他覺著像是和凡人一樣。而此時那愈發紅得厲害了的纖瘦手背,更驗證了他的這個猜想。雲起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起來,他蹙了眉上前一步,掌心裡氣息一動,將黑戒裡一株療傷的靈草取了出來。然後他調動真元之力,將手中靈草碾碎,謹慎地敷在蘇葉子的手背上。“你……”蘇葉子被雲起突然的動作搞得一愣,回過神來沐浴著眾人古怪的注目,他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最後索性就要直接把手抽回去。對蘇葉子的動作早有預料,雲起右手伸出直接給人按住。左手順勢從右臂的袍袖上撕下一段白布,他抬起蘇葉子的手腕,趁著那靈草的汁液未乾,給蘇葉子輕柔地纏了幾圈,然後打了個結。做完這所有動作之後,雲起終於抬起眼來,隔著不過幾尺的距離,兩點寒星似的瞳仁把蘇葉子的身影定定地映了好一會兒。過了片刻他才有了聲音:“師父總指責我,為什麼不多愛惜自己一下?”低沉聲線和不帶半點笑意的微冷語調,讓所有人把他話裡話外透露著的不悅聽出了個八九分。沉浸在之前詭異而又莫名和諧的一幕中久久無法拔神,場中四宗的長老弟子多有些發懵:看這照顧與被照顧的奇怪關係——到底是誰是師父,誰是徒弟?此間蘇葉子醒過神來,立時把橫著裹了一圈薄布的手掌抽了回來。自家乖徒那雙湛黑得彷彿深不見的眼瞳實在距離太近,讓他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聲,繼而輕斥了一句:“不要轉移話題!”雲起抿了抿唇,重新站起身來:“下一回合不會呼叫神魂了,請師父安心。”“這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