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蘇葉子也不贅述,轉身離開。“……遠播內宗?”蘇葉子走後,洪荒長老神色不動地將這四個字唸了一遍,默然一笑,他轉頭抬眼望向寒瓊峰的寒瓊秘境的方向,想著當日秘境之外望著自己那雙冰封寂滅的墨色眼瞳,幽幽嘆了一聲:“我看你們這一去,東土森林都要叫你們攪個天翻地覆吧……”“……只但願,別再是一個魔帝戾天那般的人物就好了。”——寒瓊峰上,寒瓊秘境。興許是就要離開有記憶以來一直待著的檀宗的緣故,連雲起的心性都忍不住生出些波動。在石臺上盤坐了一會兒,始終無法全心入定,雲起也就不再強求,他睜開眼,下了石臺。此去東土森林,走過半個仙域,萬里行程……不知道是否會行經他曾經生活的地方,不知道是否會記起些什麼……雲起思緒及此,不由望向了古木之後那塊能映照心中所求的照心石,他猶豫了一下,便走了過去,循著之前蘇葉子所教的,站到照心石前的方寸之地。照心石上現出來,仍是一片混沌。雲起不覺意外,剛要退出去,忽見照心石上一閃,內裡混沌如煙雲消散了去——彷彿透明的石壁之中,幾米晨光鋪灑籠罩著一方圍了及腰草植的石榻。榻上的人倚坐在那兒,薄衫半敞,露著精緻的鎖骨和胸膛,入目一片欺霜賽雪的瑩白,青絲委身,如瀑似的垂下肩來。那人淺勾著嫣紅的唇,微微狹著眼睛,像是剛晨起後的眸子裡氤氳了水色,正慵懶笑望著他。雲起一驚,慌忙垂下眼退了一步。石壁之中人影物象於是漸漸淡去。雲起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眸色幾起幾落,最終還是沒忍住抬了眸復看向石壁。此時石壁裡只剩下最後一點薄薄的影兒——影兒裡那人睜著一雙水光氤氳的烏黑瞳子,望著他,笑吟吟地、慢慢地舔了一下嫣紅的上唇。“……!”雲起瞳孔微微一張,喉嚨像是猛地被人一把攥住,呼吸遏止。便在這一剎那,身旁石壁轟然洞開。不消片刻,方才照心石裡的人笑吟吟地從那條石道走了進來:“乖徒,我們——……嗯?乖徒哪裡不舒服嗎?”雲起垂眸,袍袖下雙手緊握,過了片刻他才張口,聲線微啞:“無事,……師父。”“唔。”蘇葉子點若有所思地了點頭,繼而笑顏重展,明媚如初,“那乖徒就隨為師下山去吧。”“……是。”雲頭。蘇葉子轉身往外走,而云起身形一頓,看了一眼已然於普通石壁無異的照心石,然後才轉頭跟了上去。 到底誰被誰佔了便宜檀宗作為仙域第一仙門,每年不知有多少想要修行大道的人慕名而來;雖然每隔五年的開山納徒典禮上,會被檀宗接納的都是極少數,但這也不能阻止一些人索性在這“靈天寶地”的檀山之外居住下來。所以當蘇葉子與雲起一同下了檀山,離開了護山大陣,沿林中之路到了山下的鎮子見到那熙熙攘攘的場景時,兩人都有些驚訝。蘇葉子撓了撓額角:“我記得當年離宗回宗前後都沒有這麼多人,最多也就幾戶人家……果然是子子孫孫無窮匱也麼。”雲起的目光在鎮中來往的路人身上掃過一圈,眼底多了幾分思索:“這個鎮上的人,似乎都是有一些真氣基礎在身的,只不過多數還沒有摸到凝氣境的門檻,只能算比凡俗之人強上一分。”“有些意思。”蘇葉子笑著說。兩人在鎮上走過一遍,情況也確實像雲起之前觀察到的一樣,鎮上的人多數都粗通一些修行法門,只不過侷限於個人天賦,到達凝氣境的都是極為少數。蘇葉子的修為不必提,就算把整個仙域翻個底朝天,最多能在四大仙門裡尋到伶仃幾個比他境界稍深一些的“老妖怪”,而云起雖然修為卡在通脈境巔峰的瓶頸不得寸進,但放在凡俗世間的普通散修裡,卻還找不到幾個能和他相提並論的。以兩人的修行境界,即便只是散步似的走走停停,穿過整個山下城鎮也不過小半個時辰。眼看著距離出城的門就剩下不到百丈,突然有聲音把兩人攔了下來。“兩位是要準備出城嗎?”把他們攔下來的顯然是個俗世武夫,身上穿了件裁縫細緻的武服,胸口的位置還有銀色絲線縫製出來的一柄模樣古怪的長劍的標誌。蘇葉子瞅著那個標誌,心裡一絲熟悉劃了過去,只是過得太快且模糊,未來得及捕捉,再想去追尋,卻連點蛛絲馬跡都尋不到了。蘇葉子沒接話,雲起便點了點頭:“有什麼事情嗎?”這武夫一見雲起轉回來的模樣,愣了一下。剛剛他只在一旁觀察到這兩人行走間氣韻怡然,不似凡俗,並未注意到長相,此刻一看清對方模樣氣質,更覺得眼前這人非池中物,臉上也就愈發多了一分恭敬,先抱手做了一禮:“我方才觀兩位先生的來路,似是從西而來。本鎮居於叢山之外,西處再無城鎮,而在下恰好又對鎮中人熟知,並未見過兩位——故而在下斗膽猜測,兩位莫非是那……”說到這兒,這武夫話音一頓,伸手往天上指指,面色恭敬:“第一仙門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