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便是要這麼狠地對自己麼,”話至此,老皇帝也明白了她的心如死灰,輕輕嘆了一聲,“你也知道你的終身大事就是風卓大事,我怎麼能讓你這麼草率就改婚?這樣吧,要我恩准也不是不可,你與鳳封先完成婚事,過幾日司耀事定我便讓位於——”老皇帝的話音戛然而止,洛天沁卻已經霍然抬頭:“——司耀在邊境生事了麼?”老皇帝頓了頓,只得無奈道:“父皇果然是上了歲數,如今連這點小事都瞞不住了——今日一早邊關以全部閃電隼傳來急報,稱司耀在邊境進軍,直破兩城,本因為你今日大婚,破例允你不上早朝,也就沒有將這件事告知與你,王蒙大將軍已經率領風卓衛前去阻敵,你不必擔心。”洛天沁的眼瞳輕輕縮了下:“風卓衛已經全部派出去了?”“除去副將李成甫帶三千精兵駐守京城之外,餘下十萬大軍已經急行軍趕赴邊境。”老皇帝的目光深沉,“司耀賊子,前幾日還來出使,回頭便敢犯我風卓邊境,其中必有所謀——只是戰時不比平常,戰機更不能貽誤。”洛天沁的眸光剎那間變得無比陰沉,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選擇沉寂下來。……司耀與洛天賜暗地裡有牽扯還只是她的推測,即便是有什麼古怪之處,也並不足夠作為證據指證一朝皇子竟勾結敵國。她雖然與那一對母子已經是不共戴天,但也不願意相信洛天賜會做出這等事情來。若是這件事真的有洛天賜在背後操控,那麼,不出幾日,他便要開始行動了吧?是非對錯,自會見分曉。“——誰?!”洛天沁的目光驟然射向身後緊閉的殿門,同時身形已經暴掠而出,殿門被她猛然開啟。門外的人似乎是被她的一聲呼喝驚在了原地,直到門開啟來時,才反應過來,擎在半空中作勢要敲門的動作放鬆下來,那太監打扮的人倏然跪了下去,手中還顫巍巍地端著茶盞:“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奴才只是來給皇上送茶的,沒想到驚擾了殿下,求殿下恕罪——求殿下恕罪——!”話還沒說完,已經跪在那兒不停地磕頭了。此間,老皇帝也已經走了出來,看了看跪在一旁不停叩首的太監,有些不忍,開口道:“王公公,你也是跟在朕身邊的老人了,怎麼還這般不小心?給皇女賠罪之後就下去吧,今日的例茶等到皇女走了之後再上。”“是,謝皇上恩典!”那王公公忙不迭地謝恩,顫著手端了茶盞退下去。見洛天沁的目光仍舊不善地盯著王公公退下去的方向,老皇帝道:“沁兒不必這麼多疑,這例茶是每刻鐘都要換一次,你來得突然,我事先沒有知會,這才讓下人到了門外。”“……”洛天沁頓了頓,似乎是在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她轉頭正對上老皇帝關切的目光,心裡微微暖了暖,然後微蹙眉道,“方才我雖是有片刻的失神,但也不至於讓一個普通的太監到了門前才聽見,此為一;方才從我注意到他,到我出聲相斥,中間有幾瞬的暫緩,他卻一直站在門外不曾再動,此為二;最後一點,也是最可疑的一點——”洛天沁的視線緩緩落在腳邊潔淨的地面上,目光幽深,“我開門,他跪下來,手中茶盞一直在顫,剛才退離的時候更是差點將茶潑出去……但我剛才一聲斷喝又猛然開門,他手中的茶盞不但沒有在門外跌落,更是連一滴茶水都沒有濺出來——難道不是太過可疑了麼?”老皇帝本是安然的神色在此時也嚴肅起來,目光同樣望向那王公公退出去的方向。洛天沁似乎看出了老皇帝的決議,不急不慢道:“父皇不必太過擔心,最近這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相信父皇也知道有人在幕後操縱,沁兒查了這麼長時間,多少也已經有了些眉目,只是需要最後再添一把火。在此之前,希望父皇放心地將這些事情交給沁兒,沁兒不想打草驚蛇,求父皇諒解。”見自家女兒神色堅定,老皇帝縱然有什麼想法,這時也開不了口,只得點了點頭:“父皇自然相信你,沁兒如今早有獨當一面的實力,之前不曾說完的話父皇也該說給你聽……待到大婚之禮完後,父皇讓位於你,那時鳳封的身份,自然由你去裁定。那些老臣們的諫言,也就不需要父皇去煩憂,悉數交給你便是。”洛天沁一怔,之前聽了前半句雖然有所預料,但知道老皇帝真的要在這時候將皇位傳給自己還是心有怔忪:“沁兒的年紀,是不是尚有些……”“朕的皇女,天下有誰敢說一句不是?”老皇帝驀然抬頭,視線凌厲,須臾後又轉為柔和,他望著天邊的雲絮,輕輕嘆了一聲,“這也是父皇最後的執念了……等到此間事了,父皇就去遊歷天下…………當年你母妃十五便入宮,不曾得見什麼奇景,總是纏著我要微服私訪……那時我無知無畏,以為尚有太多閒時可以與她同遊,便一直拖著,拖著……直拖到後來,再也不能從這宮裡抽身,再也沒能……——”聲音至此,驀然而止。洛天沁也寂然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