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方使團所在的地方,眾人的臉色如蒙陰翳。楊景安帶著使團從宮裡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全然暗下來,他轉身向身後一人低聲吩咐了幾句,而後便帶著一眾人向著落榻的宅子閒步而去。在宴上一直佔據著整個使團主導權的老者,此刻神情謙卑地跟在他的身後亦步亦趨,臉上哪還有絲毫之前在殿上的模樣。“殿下。”待眾人離宅子愈來愈近,老者遲疑了片刻後還是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向著前面的楊景安詢問道,“我們……直接回去麼?”“……”楊景安聽聞後,步伐沒有絲毫停頓,臉上卻多了隱約的笑容,“直接回宅子裡,就是最方便的地方了。”雖然心裡有些許不解,但老者聽到之後依舊是福了福身,臉上是絕對的聽任:“是,殿下。”楊景安也不多做解釋,只是笑了笑,眼睛餘光掃過自己身後不遠處、懷裡拎了幾包東西、剛剛歸位的侍從們,笑意更是深了。在此同時,宮外的公主府燈火通明,一道暗影倏忽閃進了公主府的書房裡。書房內,淡褐色榆木長桌上鋪展著一卷疆土圖,洛天沁站在桌前,眉頭輕蹙,對房中突然多出來的一個人沒有分毫的反應。來者也不出聲,安靜地彷彿一條影子,立在門邊,連呼吸聲都不聞。直到過去了一盞茶的工夫,洛天沁將手中的狼毫筆拋至一旁,長吁了一口氣,抬手揉了揉眉心,語氣裡隱著些躁意:“有什麼情況麼?”站在門邊的黑衣男子頷首道:“甫一出宮門,楊景安的人便散出了六個,兩兩成雙,分別趕到悅華酒館、酥點鋪和同來藥莊;其中藥莊川烏、衛矛、馬蓮、元參、貝母、申姜、白果、地榆各一兩,酒館則是一壺花雕、三罈女兒紅、三壇竹葉青,至於酥點鋪,倒是零零碎碎包了好些,帶回了居館。”洛天沁聞言,神色微變:“你們跟得這麼仔細,那楊景安那邊是否有什麼疏漏?”“沒有,”黑衣影衛搖頭,沉聲道,“楊景安一行人沒有任何異狀,中途甚至不曾停留,連馬車都未曾上過,一直在我們的監視之下。”“沒有異狀……”洛天沁聲音愈發陰沉,“沒有異狀他怎麼會突然讓人去買那麼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從皇宮到他的居住之地,雖說不遠,但也有兩裡地左右,以他皇子身份,平白無故怎會率眾步行?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既然做了,必是暗自裡準備了什麼事情,你們查到的只是他的遮掩!”洛天沁話音愈來愈高,到了尾音已然遮掩不住,終是戛然而止;她轉身面向身後高疊的楠木書架,眸光深邃,半晌後才平息了怒意,徐徐道:“所有人立刻趕到楊景安居住之地,不要打草驚蛇,但是在外圍務必圈禁,進進出出的,無論是誰,全部給我調查清楚。”“——是,殿下。”黑衣人神色肅然,領命後閃身出了房門。作者有話要說:本來該是昨晚發上來的這一章,因為寫那個琴曲詞拖到了今天,結果今天上來一看,發現這個周竟然上榜了。。。哭死,預計今晚熬夜三更。。。☆、大皇子的陰謀算計(二合一)夜深,二更天。司耀使團居所,側廳。楊景安端坐在廳中正位上,手裡把玩著一個玉銼,臉上帶著略微顯眼的不愉之意。按照他的皇子身份來說,司耀使團內無人可與他共坐,只是此時的側座上,卻坐著一位侍從模樣打扮的人。那人見楊景安似乎不滿地坐在一旁,從進門便不曾開過口,眼底閃過一絲得色,只是語氣並沒有顯露絲毫,反而帶著些喟嘆:“景安皇子不必動怒,我那妹妹自小便是說一不二的心性,向來聽不進旁人意見,此次不知被什麼蒙了心,執意要與那鳳封成婚;以景安皇子的品貌,當然是那鳳封比不得的,我也曾多次好言相勸,只是我那妹妹——唉,不提也罷!”隨著那男子的話音,楊景安神色微動,面容上的怒意更加顯露了幾分:“就今日的情況來看,安樂公主與鳳封倒是夫唱婦隨,配合得好不默契,看來大殿下你那等‘好言相勸’是無甚作用的,既然如此,大殿下何必再讓我來討嫌呢?我看我還是明日一早,就帶著使團回朝罷!”“景安皇子,話可不該這麼說,”那男子,也就是風卓王朝大皇子洛天賜,聞言臉色一變,上身不由向前傾了傾,“景安皇子忘了之前我們通訊時所說不成?若以我們原定之計,兩方得利,不就可以成此事?”楊景安抬頭看了洛天賜一眼,神色有些複雜,猶豫了片刻後,他才慢慢開口:“若依大殿下所言,想要將王蒙大將軍和他的風卓衛吸引到邊境去,我司耀至少要發三萬大軍。而我在司耀,雖是地位穩固,但也沒有權利無故發兵三萬,何況到時無功不說,損兵折將而返,對於之後我在朝中的地位,可是會大為不利的!”“這一點,景安皇子實在是不必擔心,”洛天賜心底暗舒了一口氣,臉上笑容也顯得輕鬆和樂胸有成竹起來,“以我與景安皇子你的關係,怎麼會不替你考慮這些事呢?首先,關於發兵原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