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魚。所幸眼見著太皇太后臉色愈發沉下來的時候,殿上紗帳裡也傳出了皇帝的聲音——“——朕批閱奏章失了神,竟沒察覺皇祖母駕到,請皇祖母寬解。”這話說出來之後,旁人倒不在意真假,只求面子上過得去罷了。在聽得皇帝開口之後,文臣中看起來年紀最大的一位與似是無意掃視過來的竇太后對望了一眼,便上前一步作禮道:“啟稟陛下,臣有事啟奏。”紗帳裡劉徹把玩著手裡那人的墨髮,聲音平淡,眸光清冷:“……嗯。”被這一聲似是而非搞得雲山霧裡,那老臣眼睛轉了轉,也顧不上皇帝到底是要聽還是不要聽,還是硬頂著壓力開了口:“臣等深知陛下感懷先帝,謹守孝悌,無心後宮子嗣之事;然陛下之後妃子嗣為國之重事,一日不定則天下一日難安。”頓了頓話音,老臣看了一眼竇太后,然後才接了下去:“陛下既已受先帝加冠——臣斗膽,請陛下為安定天下民心,納妃於後宮,恩澤雨露,傳承子嗣,也算是告慰先帝了!”話音一落,殿上緯紗裡劉徹還未說些什麼,便聽得幾句接連響起——“……臣附議。”“臣附議——”“臣附議!”“臣等——附議——!”滿意的神色在端坐的太皇太后眼底一閃而過。殿內一時良久安寂,落針可聞。“……呵。”兀然的,一聲輕笑從那紗帳裡傳出,讓一幫大臣著實是愣了一愣——既非憤怒亦非平靜,這意料之外的反應著實讓幾位大臣有些措手不及。“‘斗膽’?”小皇帝的聲音裡有與年齡不符的低沉與陰鬱,卻偏偏透亮著慵懶的笑意,不見得用了多少力度的聲音仍是響徹在整個宮殿裡,“朕看你們不是斗膽,——是放肆。”那幾乎算得上是輕飄飄的尾音一落下來,就讓階下的幾位老臣微微地顫了下身體。——只能怨他們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就算有太皇太后撐腰又怎麼樣?小皇帝一上任就能面不改色地將竇太后的人擼下一串來,更是不知何時就在朝中甚至是他們“姓竇”的派隊裡埋下了自己的人,單是那番不掀開就能瞞他們三年五年甚至更久的心機手段與隱忍不為,就讓他們這些自以為權柄在握的老臣心驚膽戰。若是這小皇帝真的好對付,能逼得他們到這般龜縮田地?能逼得太后形同幽禁後宮?只是如今他們一步都退不得,竇太后手裡不知道捏著怎樣能直插要害的尖刀,就抵在他們的脊樑骨上,泛著森森的寒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