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之前還兇狠跋扈的女子楚楚地哭著,“孩子……他讓那宮女撞掉了我的孩子——”從進來便將雙眸定定地注視在陳小嬌身上的劉徹轉開視線,望向瑟瑟的卻咬著牙抬頭的阿秋,阿秋忍著恐懼:“——小侯爺沒有指使我,是我自己——”“……我撞的。”陳小嬌輕飄飄地接過了話音,他沒有去看聽聞此語後雙目怒睜的劉徹,而是躬身將微微顫慄的阿秋扶了起來,“你們都看錯了……是我撞的。”“為、什、麼——?!”劉徹的目光如同兇戾的劍,直直地逼向陳小嬌扶著阿秋的手。“……為什麼……?”陳小嬌兀然笑了,只是那笑容彷彿倏忽就會散盡,“……因為我發過誓的……我發誓我陳阿嬌會傾盡全力讓你劉家香火伶仃基業斷絕江山覆滅——……你們劉家,滿是骯髒至極的血脈——你們憑什麼得以延續——我恨不得你們全部死無葬身——”“啪——!”那一記耳光驟然打斷了他的話音。劉徹的眸子裡滿是深沉的痛意。他用力地捏了捏拳,路過震驚的下人們走到依舊伏在地上的田皇后面前,彎下腰將人抱起來,強壓著所有情緒不去轉身看那人的神情。此刻他若踏錯一步身後那人就萬劫不復,心痛到死他也要忍著。而劉徹的身後,陳小嬌的心口與臉上都是木然的。他怔怔地凝視著空氣裡的某個散開的焦點。……到底還是到了這一步麼……這場豪賭,他終究是輸了。誰也怨不得。“……阿徹…………”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平靜,像是一片再也翻不起波瀾的死水。逐漸模糊的視線裡那人身軀頓了頓,卻並沒有回頭,他只看見那女子伏在他的阿徹的懷裡向著他獰笑。“阿徹……你贏了…………”他兀然勾了唇角,再支撐不住的身體在驚呼中萎靡在地,再止不住的鮮豔的血從口鼻中沒有任何預兆地湧出——……一定難看死了……陳小嬌有些悲哀地想。只是他還是不忍閉上眼睛,他堅持著望著那個驟然轉身之後瘋了一樣地衝過來的男人。“……原來……你……還在乎……我麼……”喉管中似乎也是熱溢的血,每一個字都沾染著刺目的紅色。“不——不——不——!!醫工——!去叫醫工啊——去叫啊——!!”男人溫熱的手掌拼命地想要捂住那些洶湧的鮮血——他從來不知道這個人身體裡——這個人身體裡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血——男人俊美的面龐此時扭曲得如同惡鬼,就連他喜歡的聲音也嘶啞得淒厲,陳小嬌壓著咳嗽,卻壓不住,咳一下便吐出一口血來,他感覺得到身體裡的血大概已經不剩多少了,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劉徹……你的孩子…………命……我賠給你了……下一世兩不相見…………放過我吧…………”“不不不——!!!”男人瘋了一樣地將他裹進懷裡,踉蹌著起身往外衝去:“——醫工——醫工——!——醫工——!!”劇烈的顛簸讓陳小嬌有些痛苦地閉上眼睛,他的意識已經是彌留之際——“……劉徹……你難過麼…………那你便好好活著……我要你……生不如死…………地活著…………”最後一個字輕到了極致,懷裡的人失去了最後一絲氣息。☆、 小奶貓【96館陶宮的大門關了一個月,除了隔兩天才能進去一次的侍官送些膳食,便再沒有人敢踏進那裡面一步。即便那些大臣天天都在宮殿門外愁嘆連連地徘徊著,他們也從不敢進去。一個月前,他們的陛下就在這裡,面無表情地揮劍斬了大半的醫工,血染紅了雪地。直到不知誰去請來了太皇太后,老人來的時候顫巍巍地,怒且不忍,親眼見著她的皇孫在那名醫工那句被重複了很多次的“小侯爺已經歿了”之後,手起劍落,血光在明媚的春日下刺目。那雙如同兩潭死水的眼眸望過來時,已經看不出分毫的屬於人的情緒,竇太后心裡面浸上了滿滿的哀意。……她的皇孫……才十七歲啊…………可她的皇孫……已經完了……竇太后對著那人走過去,目光顫動:“……老身才是罪魁禍首,你放了他們吧。”那雙沒有情緒同樣沒有波瀾的眼眸定定地望著她,卻看不到焦點,然後那柄沾了無數鮮血的劍落地,男人將伏在懷裡的人抱起來,面無表情地轉身走進了館陶宮。一個月之後,本已回暖的長安城下了一場大雪。館陶宮的宮門從裡面被人推開了,走出來的男人懷裡抱著的人兒依舊是一個月前剛剛死去時的模樣,唇色甚至還是微紅。而迎著漫天的雪花和滿地的白皚和跪了一地的朝臣,走出來的男人黑眸如墨,發如白雪。“陛下——!”那聲聲齊呼震盪宮廷,他們卻不知道是為著等了一個月的心緒,還是為著他們本驚才絕豔的少年皇帝一月之間就如耄耋老人的白髮及腰、哀極心死。只是男人像是沒有聽見那近乎哀鳴的齊聲,他垂眸看了看懷裡彷彿只是睡過去的人,然後又抬起頭來望著漫天的茫茫的雪——“……哥哥,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