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金在前面探路,林陳葉和謝禧在後面。不多時,三人出了春不誤,一到御花園,謝禧覺得空氣都清新了些,沒有春不誤裡面揮之不去的衰敗,壓抑。
月下西山,東邊隱隱有了亮光,他們竟然在裡面耽擱了將近一夜。
“看來今夜又是無眠。”
遊金請示林陳葉,“陛下,是否先送謝昭儀回平芳局?”
“好。”
對謝禧溫聲道:“本來還想讓阿覺一個人在清淨殿待著呢,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
林陳葉撫上謝禧肩頭,正欲說話,遊金突然眼神一厲,抽出佩劍。
“什麼人?出來!”
人?哪有人?
朦朧夜色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不遠處樹叢後面,佝僂著腰出來一個人。
“拜見陛下,拜見娘子。”
遊金劍尖隨著他的動作下移,沒因為他是頭髮花白的老人而放鬆警惕。
“你是何人?為何在此處窺伺?”
那人被遊金的利劍嚇破了膽,顫顫巍巍,只是伏在地上,哆哆嗦嗦。
林陳葉著急送謝禧回去,沒耐煩等他說話:“投入暴室,聽候發落。”
遊金收了劍,要把這人弄走。他一聽自己要被投入暴室,終於開了口。
“陛下,陛下饒命。奴婢是春不誤的匠人,一直守在此處,奴婢不是賊人,求陛下明鑑,求陛下明鑑。”
說完砰砰磕頭。
“春不誤?”
林陳葉腳步一滯,“上前來寡人看看。”
那匠人爬行到林陳葉和謝禧眼前,離得極近。遊金一步過去擋在兩人身前。
“陛下面前,安敢放肆,退下!”
“是是!”
那匠人又往後退了些,抬起頭好讓林陳葉看清自己不是什麼賊人。
遊金問他:“你說你是春不誤的匠人,春不誤早就不復存在,你守在此處意欲何為?”
“不是的,不是的。陛下明鑑,大人明鑑。奴婢,奴婢是二十年前進的宮,便是陛下授封太子的那一年。先皇后有喜天下大慶,先帝派人在民間找尋善侍奉花草之人。奴婢有幸進宮在御花園得了個小小閒職,後來在先皇后的春不誤中照看花草。”
“奴婢,奴婢真的不是賊人。陛下,陛下,奴婢之前在春不誤見過您的。先皇后在時,常在午後攜陛下來此。那時春不誤中尚有一處涼亭,陛下與先皇后常在那歇息。”
林陳葉目光微動,遊金觀林陳葉神色知道他所言非虛,“那你又為何出現在此處,可是跟蹤陛下與謝昭儀?”
“奴婢不敢,奴婢不知陛下與這位昭儀娘子在此,只是春不誤被太后夷平之後,園中匠人多被遣回原籍,只有奴婢無父無母,就算出了宮也是孤身一人,不如在宮中還有個依託。因此求了司苑司的人,讓奴婢和幾個同樣不願出宮的人留在御花園,還是幹些打理花草的事。”
“今夜本不是奴婢當值,可奴婢想著御花園裡有一株桂樹的幼苗,擠在別的大樹中間得不到陽光雨露長得艱難。宮中桂樹不多見,司苑司也不許桂樹長存,奴婢昔年在春不誤之時,園中桂樹最多,因此見了幼苗心生不忍,不想它被別的人發現拔了,所以想趁著沒人之時找個合適的地方移植過去。不成想會碰到陛下和昭儀,請陛下恕罪。”
說完又磕了幾個頭。
遊金請示林陳葉這人該如何處置,林陳葉不想讓自己的蹤跡被人隨意知曉,可他又是和母親有關的人。
“找個由頭,把他送出宮去吧。”
到底心軟了,也不知道做的對不對。
“多謝陛下,多謝陛下。”
那匠人劫後餘生,喜不自勝,不住地磕頭,動作之大,謝禧都能聞見他身上草木的氣息。
遊金提著把人弄遠了。
謝禧覺得事情有些奇怪,“不過就是被一個花匠碰到了,有必要讓他出宮嗎?”
這是她從春不誤出來後說的第一句話。
“我還以為你要一輩子不和我說話呢。”
謝禧低眉。
林陳葉回答她剛剛問的,“這宮中有的是看不見的豺狼虎貓,藏在你看不見的地方,逮到機會就要出來咬你一口。”
林陳葉五指成爪,在謝禧眼前虛虛抓了一把。
“怎麼,嚇到了?”
是,今夜我受得驚嚇可太多了。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