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陳葉出巡並不是突然之間的事,每隔幾年便會出去一趟,或向南,或向東,意在體察民情,監察百官。
今年南巡之事早在籌謀之中,只是因為謝太后的身體狀況未明便一直耽擱,現在事情剛告一段落,林陳葉便在朝上將此事提上日程,看眾卿家有何異議。
眾卿家很有異議,其中太尉高要的異議最大。
高要本一介布衣,透過科舉考試得以晉升朝堂,可家中寒苦,與他仕途少有助力,是以入朝之後十餘年一直在戶部當一個小小的員外郎,整天干一些抄寫典籍的小事,鬱郁不得志。
謝太后當政之後南楚肆虐邊境,燒殺搶奪無惡不作,謝太后組織對南楚的用兵,當時情況不容樂觀,朝中無人敢領兵,高要主動請纓願秉先帝遺願,出擊南楚。
當時的高要還是文官,且聲名不顯,不少大臣並不贊成由他領兵,可謝太后問起該讓誰領兵時一個個又如鋸嘴的葫蘆般不說話。
謝太后勃然大怒,直接任命高要為驃騎將軍,領一萬騎兵去邊境禦敵。
那高要也是個奇才,文官出身毫無根基,居然真能領兵將犯境的南楚軍隊狠狠打了一番,讓他們鎩羽而歸。
訊息傳回朝中謝太后歡喜非常,高要還未回朝賞賜便賞下去,而且封其為戶部郎中,自此平步青雲。
基於謝太后的知遇之恩,高要在謝太后之前一直是她的堅定擁護者,自然對林陳葉在謝太后剛崩逝不久之後便急著南巡的舉動不滿。
有他這種想法的人不在少數,謝太后把持朝十幾載,得她栽培的人朝中大有人在,在她臥病在床無法上朝的日子,每日都有大臣問太后安。十幾年餘威尚在,非一夕可以消解。
不過不滿歸不滿,陛下的舉措並無任何不妥之處,所以即使頗有怨言,決定卻依然定了下來 。
可憐謝覺自謝太后去世之後忙這忙那,本以為事情告一段落總算可以回家,老婆兒子熱炕頭,沒想到還沒和陛下請辭,南巡的擔子又壓下來。
陛下看重自當感激涕零,銘感五內,不可以有稍許不滿,只是這滿腔怨氣無從發洩憋得人心裡難受,只能在棋局上找回來。
“陛下,承讓。”
“陛下,臣僥倖。”
“陛下,您輸了。”
“陛下,……”
林陳葉:“……”
連續輸了六局,任是林陳葉再好性也不想忍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
謝覺裝傻:“什麼?”
“哦,陛下是說棋局啊,沒有啊。臣和陛下對弈,怕不能讓陛下盡興,所以使勁渾身解數,這才僥倖贏了幾局。臣還以為陛下會喜歡臣全力以赴,毫不手軟呢。既然陛下不喜歡,那臣接下來一定會注意分寸,讓陛下開懷。”
言下之意是,玩不起就別玩,你早說讓我讓著你,我能每次都贏你嗎,是不是輸不起?
林陳葉不想和他多說,著眼眼前的棋局。
只見棋盤之上,黑子密密麻麻圍了白子,白子兵敗如山倒,已無回天之力。
還不如不看呢。
眼看局勢救不回來,林陳葉在棋盤上一掃,不下了。
“陛下,你怎麼悔棋啊?”
“你哪隻眼睛看見寡人悔棋,寡人只是為南巡只是所擾,突然不想下了。”
你不想下我還不想下呢,你不想下就悔棋,我不想下還得等著你。
是不是輸不起。
林陳葉不用想就知道謝覺腦子裡在想什麼,他也不管,把棋子一顆顆放入棋盤。
謝覺見他不理也不能一個人乾生氣,也收起棋子來。
“怪不得皇后的棋藝如此高超,原是家學淵源。”
林陳葉在後宮無事時也曾與皇后對弈,雖不如謝覺棋藝高超,但能與他打得有來有回,比起謝覺不讓他使的單方面壓制和謝曦對弈要有趣得多。
謝覺邊撿棋子邊回答林陳葉:“我在家是閒來無事曾教過她們幾個下棋,如今有了孩子,再加上朝中諸事纏身,不得一刻空閒,倒是再未教過底下幾個弟弟妹妹棋藝。”
“寡人記得之前的謝昭容深諳棋道,寡人與她對弈甚是暢快。”
“您是說新綠嗎,”伊人已去多年,再談起早逝的妹妹,謝覺心中已然平靜,只是還有幾分悵然,“他的棋藝當真是好,我也下不過她,只是她平時總讓著我這個兄長。”
“另一個便有些差了。”
“什麼另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