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出去的時候沈天鬱有些難過。他知道自己這一年是一定會和陳夏生分開了,以後最常見的聯絡方式就是寄信。一直和陳夏生在一起,突然分開……好像有點不習慣。那時候的郵遞全靠腳踏車,什麼都很慢,所以等個一兩個月再收到信是完全可能的。沈天鬱一邊學習一邊陷入漫長的等待。雖然很難過,但是他不得不說,和陳夏生分開後,自己的注意力變得更集中了。沒人和他說話,嬉笑,打鬧。只有安靜的房間,冰冷的課本。睡覺的時候最不好受。冬天宿舍裡很冷,他躺到床上的時候會凍得發抖。有時深夜,沈天鬱會突然從夢中驚醒,那時候心跳會很快,身上、後背都是冷汗。接連三個月都沒有陳夏生的信。沈天鬱忍不住,又跑到村長家裡給陳夏生打電話。這次是尤金勤接的,他說陳夏生跟著春陽出去打工了,現在不在這裡。春陽這個名字沈天鬱是知道的,那人和陳夏生從小就是好朋友,不過兩人為什麼會相遇?陳夏生走的這幾個月,他發生了什麼事情?沈天鬱問:“二舅,你有沒有我哥的聯絡方式?我有事情要和他說。”尤金勤嘆了口氣,道:“沒有啊。當時他走的時候和我們在鬧彆扭,賭氣就和春陽走了,只給我們留了個地址,說有事的時候再聯絡。狗蛋倒是總用公共電話給我們打電話,說他現在挺好,不用擔心。”沈天鬱說:“什麼?你們就這麼讓我哥走了?——為什麼不在你家廠子裡打工,還要跟別人出去?二舅,你騙我的吧?”尤金勤聽出來沈天鬱已經有點急了,就用安撫的聲音說:“沒有。是我們這邊生意很穩定了,狗蛋說不在這裡廠子也能很穩定,就一定要出去打工。我不讓他走他還生氣,和我們發飆——這小子,是要攢錢娶媳婦呢,心裡可著急,扛著鋪蓋就和春陽走了。攔不住,嘿。”沈天鬱問:“很穩定了……很穩定他為什麼不回來找我?他為什麼不給我寫信?不和我聯絡?——我不信。”尤金勤解釋道:“狗蛋工作忙著呢,他長大了,不愛黏著你了。而且,你們倆總會分開,哪兒能一直黏著啊,哈哈。”沈天鬱自然不信,可是他發現即使尤金勤的話漏洞百出,可自己就是無法反駁,因為他的話都合情合理。最後,尤金勤說道:“你還要幾個月就要中考了吧?別分心了,好好考試,考完試我們回去看你。”沈天鬱悶悶的‘嗯’了一聲,結束通話了電話。中考前的幾個月,沈天鬱感覺自己完全與世隔絕。他成績太好,不是讓同學嫉妒就是讓別人自卑,就算想和他好好相處,可是沈天鬱本身就是不冷不熱的性子,所以就和班裡的同學不太合。除了和尤金蓮說幾句話,沈天鬱一直都在沉默,不是寫作業就是看書,偶爾會坐在河邊發呆,看著透亮的河水,若有所思。尤金蓮怕沈天鬱出什麼毛病,可是沈天鬱不知道自己到底幹了什麼才會讓母親覺得自己有病。前世的時候他就是這樣,自己一個人,沒什麼牽掛,要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才不會被人煩。中考的日子漸漸逼近,沈天鬱感覺就是一轉眼的功夫,自己就坐到了考場。考試的內容就不多複述。最後一科考得是英語,沈天鬱英語好,很快就答完了題,坐在那裡,看著外面的陽光。沈天鬱的心情慢慢變得好了。“我要去找我哥。”這是走出考場的沈天鬱,對尤金蓮說的要說尤金蓮這個女人,心腸狠,特別潑辣,一個寡婦帶著個兒子,不兇悍能行嗎?她長得這麼好看,村裡男人都惦記著,可是整個村的人都不敢招惹她,因為她脾氣大,什麼都不怕。那時候沈健死,她都像是要瘋了一樣,有時候早上看到她就趴在沈健的墳頭上。要知道,村裡人都迷信,陰森森的墳地是強壯的小夥子都不敢去的。她要強,可是心裡卻還有柔軟的地方,那就是沈天鬱,那是絕對不能讓外人欺負了的,她把兒子放到心尖上疼,只是不知道如何表達。可是自從陳夏生走後,兒子就憔悴了,也不愛說話了,整天就知道學習。成績倒是越來越好,可是人也瘦了,讓尤金蓮心裡痛得要命,手足無措地找當時給沈天鬱治病的那個老人,老人表示沒事,就這樣等著,中考完了再去見陳夏生,沒事的。不過,中考前不要再提陳夏生的事情,讓這孩子靜心考試。於是尤金蓮就一邊膽戰心驚地看著自己兒子日益消瘦,一邊絕口不提關於陳夏生的事情。等考完試,兒子的第一句話就是要找表哥。尤金蓮有點難過,她發現自己竟然吃一個小孩的醋。“行吧,明天你就去。”尤金蓮摸了摸沈天鬱的手,說。沈天鬱擋開尤金蓮要幫自己拿書包的手,說了聲‘我自己來’,然後心情很好的說:“媽,和我一起去吧?咱們今天就走,我哥肯定很高興。”“哎?”尤金蓮不可思議地說,“叫我幹什麼?你自己去不就行了嗎?”“哪兒能讓你一個人呆在家裡?”沈天鬱這樣道,“一起去吧,你好久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