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慨棠摸摸他的頭髮,心想……有個孩子真好啊。小野從床上下來後,就跑到廚房去看竇爭做飯,他聞著香氣,問:“今天晚上吃什麼啊?”竇爭說:“螃蟹,不過你不能多吃,會鬧肚子。”顧慨棠聽到小野停頓了一下,然後歡快地說:“我要吃炸蝦。”“炸個屁,”竇爭粗魯地威脅道,“把你炸了。喂,你嘴怎麼像猴屁股一樣?”小野說:“吃獼猴桃,然後好癢,叔父幫我洗嘴。”竇爭放下清洗螃蟹的工作,蹲下來看看小野的嘴,然後毫不客氣地罵道:“你這個小笨蛋。”顧慨棠一愣,他知道小野是個心思細膩的小孩,擔心竇爭這樣語無遮攔會讓小野難過。沒想到小野好像習以為常,哼了兩聲後,說:“我要吃炸蝦。”一陣腳步聲,竇爭從客廳拿過外套,走到顧慨棠臥室,一邊穿一邊說:“海棠,我出去給小野買點藥膏,去去就回來。你要上廁所嗎?”顧慨棠搖搖頭,道:“你去吧。”竇爭走後,小野又爬到顧慨棠的床上。那張床對小野來說有些高,他手腳並用,簡直是攀援著上來。顧慨棠看著小野的眼,很容易發現他沒有生氣。竇家父子倆的相處模式,真的讓人有些費解啊。小野的敏感膽怯是對除了竇爭以外的人,作為小野相依為命的父親,無論竇爭做、說了什麼,小野都不會覺得怎麼樣。竇爭他就是那麼一個人,就算對自己的兒子,也毫不客氣。 竇爭道:“說出來就太沒有情調了吧。” 竇爭讓人想不明白的地方還有很多。比如,他明明說不給小野炸蝦,但買回藥膏後,還是帶回來一袋子鮮蝦。這種口是心非的做法,會不會讓小野質疑大人的言辭可靠性?顧慨棠對他這種教育方式感到困惑。不過,小野倒是非常習慣,他被竇爭拉到洗手間洗臉、塗藥,天真爛漫地說:“爸爸,我會寫我的名字了。”竇爭說:“哦。”他往小野臉上塗綠瑩瑩的藥膏,大概是有清涼鎮痛的效果,小野沒有掙扎,在竇爭身上比劃著,一邊寫一邊念:“顧——野——顧——野——”竇爭手一抖,故作鎮定地問:“李老師教你的嗎?”小野搖搖頭,說:“叔父教的,叔父教的。”“……”竇爭心情有些複雜。休學手續辦了將近一個星期才算弄完。劉浩然導師對顧慨棠最後做出的這個決定有些氣憤,他在電話裡對顧慨棠說:“你的課題怎麼辦?時間這麼緊張,你不發論文,別人就發了,搶在你前面,你哭都來不及。如果你對你自己的勞動成果都不尊重,那麼沒有人會尊重你的!”顧慨棠只好道歉說:“不好意思,家裡……”劉導師憤然結束通話了電話。顧慨棠有些無奈的聽了一會兒忙音,嘆了口氣。因為擔心顧慨棠一個人待在家裡會寂寞,竇爭全天陪在他身邊。劉浩然剛剛吼的聲音太大,連在客廳的竇爭都聽到了。顧慨棠掛下電話後,竇爭走到門邊,問:“那個死老頭又罵你?”“……”顧慨棠揉揉眉間,沒說話。“我聽說研究生可以換老師。”竇爭道,“你何必在他那裡受氣。”顧慨棠道:“好了。我知道分寸。”竇爭就不說話了,沉默了一會兒,離開了。顧慨棠有些後悔,覺得不應該亂髮脾氣。如果是家裡人還好,竇爭那種小心眼的人,聽了這種話,不知道會怎麼想。顧慨棠拿起手杖,慢慢走到客廳,就看竇爭一個人坐在客廳,寂寞的剝著桔子。“……”竇爭抬起頭一看,連忙起身,問:“怎麼下床了?要上廁所嗎?”顧慨棠搖搖頭,道:“只是走一走。”竇爭扶著顧慨棠,顧慨棠一掙,示意自己可以。他坐在竇爭旁邊的一張沙發上,兩人之間隔著半肩膀的距離。顧慨棠問:“怎麼不看電視?”竇爭後仰,靠在沙發上,兩條腿向前伸,道:“沒什麼好看的。”顧慨棠頓了頓,問:“知道家裡wifi密碼嗎?”“嗯?”“你可以上網。”竇爭眨眨眼:“我沒有電腦。”顧慨棠愣了一下,說:“我指的是手機聯網。”算起來,竇爭沒比顧慨棠大多少,今年是二十五歲的樣子。這樣的年輕人,很少有不會用手機上網的吧。顧慨棠見竇爭拿出手機,便用左手幫他連上。他平時用手機也就是看看新聞,因此沒什麼教竇爭的,只說:“你自己玩吧。”想了想,又補充道:“我的電腦你也可以用。”竇爭說:“那可不行,你電腦裡有很多重要的東西吧。”顧慨棠道:“我會備份……”“那也不行,給你弄壞了怎麼辦。”竇爭堅定地說。顧慨棠想起顧慨梅玩自己電腦時大刀闊斧的模樣,又想起劉浩然說起對成果的尊重,頓時百感交集。竇爭擺弄了一會兒手機,突然想起什麼,從櫃子裡拿出一雙很厚的棉鞋。他蹲下來,握住顧慨棠的腳踝,想給他穿鞋。顧慨棠覺得非常不好意思,連忙彎下腰,說:“這是幹什麼?”竇爭道:“我怕你會冷。”儘管天氣已經很涼,但北京十一月中旬才會有暖氣,冷的時候開空調,再穿很厚的衣服,也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