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慨棠不信竇爭是最近工作特別忙,才沒辦法接小野。幾次想和竇爭理論,但又不想讓小野聽見。他擔心小野以為顧慨棠不願意去接他。轉眼過去半個月,顧慨棠正在寢室整理筆記,又接到竇爭的電話,指示他去接小野。顧慨棠平靜地問道:“究竟是你在養兒子,還是我在養兒子?”竇爭沉默了一會兒,說:“你要想要,也是你的兒子。”“無福消受。”顧慨棠說,“這是最後一次了。而且今天我一定不會留在家裡吃晚飯。”“那住在家裡嗎?”“這是廢話。”竇爭從喉嚨裡發出細細的笑聲:“你每次都這麼說,每次都住在家裡。”顧慨棠想了想,說:“你是故意的。”“是啊。”很明顯。顧慨棠揉揉眉間,過了一會兒,道:“……您聽過狼來了的故事嗎?”“啥?”“一個藉口,說的次數太多,就沒人信了,”顧慨棠道,“這是最後一次,我去接小野。今後你不要找我了。我就說到這裡,再見。”顧慨棠性格平靜,不喜與人爭吵。如果可以的話,他也希望能好好和竇爭說話,不用威脅,不用強硬的語氣。但他發現對於竇爭這種人,你軟他就硬,你硬他就軟。竇爭善於利用顧慨棠對小野的喜愛之心,絲毫不顧顧慨棠學業上的繁忙,每每想到這點,都讓顧慨棠無話可說。是的,顧慨棠不反感去接小野。只是幫忙接個孩子,這沒有什麼。可竇爭讓顧慨棠接孩子背後的目的讓他非常反感。顧慨棠討厭行動被人控制、計劃被人掌握的感覺。在竇爭一而再再而三以這樣毫不客氣的態度、不由分說的要求顧慨棠做這做那時,他已經起了很強烈的排斥心理。顧慨棠用力合上面前的膝上型電腦。這種聲音讓同一寢室的楊秉治非常不滿,他吼道:“你有病啊!”顧慨棠大步邁出寢室。他也開始討厭起這樣的自己。顧慨棠接小野帶著情緒,每次都是怒氣衝衝的過去。然而見到小野,那種怒意就全都憋了回去。那是個再乖巧不過的小孩,聰明,懂事,讓人根本捨不得責罵。今天顧慨棠情緒有點不能控制。他不希望將怒氣牽扯到小野身上,所以顧慨棠提前了些時間到幼兒園的教室,站在後門等著,希望平定了情緒後再接小野。幼兒園教室後門有塊玻璃,個子高點的人,能透過玻璃看見教室裡的情況。只見一個不大的教室,裝著四十多個小孩兒,吵吵鬧鬧的。 小野個子矮小,如果顧慨棠不彎腰,走路時無法抓住小野的手。 顧慨棠站在後門那邊,一眼就看見剛巧也站在後門附近桌子邊的小野。他左手拿著張摺紙,右手抓著半根香蕉。那香蕉被剝開皮的時間很長了,部分氧化成深棕色。小野四處看看,發現沒人注意到自己後,迅速把香蕉扔到地上。他以為沒人看見,但顧慨棠看得清清楚楚。小野很害怕的樣子,他的右手用力蹭自己的褲子,希望把手擦乾淨些。為了變得更加‘正常’,小野走近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小女孩身邊,說了些什麼。那個女孩沒有理小野,放下積木,站起來就走了。顧慨棠看不下去,走進教室把小野接出來。小野非常高興,親熱地喊:“叔父,我們走吧。”顧慨棠牽著他走出教室,‘嗯’了一聲,他掏出一張紙巾,擦擦小野的右手,猶豫了一下,還是彎著腰,悄聲問:“你為什麼要把香蕉扔了呢?”小野一愣,猛地抬起頭看著顧慨棠。顧慨棠忍不住說:“你知道有多少孩子吃不上東西,非洲每天有多少孩子餓死?小野,你已經三歲了,基本的道理要懂。教你背的古詩,粒粒皆辛苦,難道只是嘴上說說?”顧慨棠來的時候就帶著情緒,導致現在語氣也並不和緩,說得小野驚慌失措,不停說:“我,我錯了,叔父對不起。”“……”顧慨棠有一種欺負小孩的感覺,他拍拍小野的後背,說,“算了,回家吧。”小野點點頭,掀起衣角擦了擦眼睛。顧慨棠遞給他一張紙,他說:“叔父,我要流鼻涕了。”顧慨棠只好彎著腰,幫他擦鼻子。小野莫名其妙的,突然問顧慨棠:“叔父,什麼叫‘外地人’?”顧慨棠沒注意,問:“什麼?”“為什麼我是外地人?”“……”顧慨棠有些驚訝,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小野認真地說:“我是外地人,所以他們不喜歡我。……我能改嗎?我不想當外地人了,叔父,你能幫幫我嗎?”顧慨棠蹲在地上,直視小野的眼睛,問:“誰說你是外地人?”“……”小野害怕的向後退了一步,怯怯地問,“我,說錯了嗎?”顧慨棠摸著小野小小的後背,頓了頓,想要抱起他,小野推了推顧慨棠的肩膀,急忙道:“不用抱,不抱……”顧慨棠以為小野怕難受,也沒在意,他牽著小孩的手,回到幼兒園教室。教室裡非常嘈雜、憋悶,忙了一天頭髮散亂的女教師歇斯底里的朝孩子喊著,等了一會兒才騰出來時間,沒有好氣的問顧慨棠要幹什麼。看起來就是這位了。顧慨棠對她說:“不好意思。我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