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求之所以會注意錢瑜燕的電腦,不是他很想看,而是桌面上放大的圖片實在是太熟悉了。那是自己拍攝的《劍客》單人海報,畫面中喬求一臉烏黑,血跡斑斑,唯有雙眼亮的驚人,抬頭看著天空,表情悲傷得彷彿下一秒就會跪地痛哭。這張海報拍攝的非常成功,卡的點就在情緒醞釀的前一秒,姚慶導演給予了很高的評價。可其實喬求並不喜歡,他覺得有點傻,表情也沒放開。喬求看了一眼,沒再多留,退出錢瑜燕的辦公室,想出去等她。錢瑜燕沒過多久就回來了,看見喬求,臉上的驚喜任誰都能看的清楚:“秋秋?你怎麼來了?怎麼不進裡面坐?”錢瑜燕開啟辦公室的門,把喬求迎進來,然後親自給他倒水洗水果,還說:“有什麼事打個電話不就行了?……離這麼近,我去找你不是也很方便?”喬求看錢瑜燕客氣成這樣,有點不好意思,緊張地說:“我現在沒什麼事情,所以來找你。”“哦,我知道了,你接了徐膠那部電影。”錢瑜燕思索了一下,還是說,“……你有自己的考慮,想接什麼樣的電影就接什麼樣的吧,公司這邊聽你的安排。”錢瑜燕這種態度讓喬求驚訝,她看起來就不像是會說‘都聽你的’的女人,她應該霸道,應該強硬,處處管制,唯獨不應該這樣順從。喬求看了眼錢瑜燕,頓了頓,說:“我來是想說。等拍完這部電影,我想辭職,到國外讀幾年書。”錢瑜燕似乎早有預感,因此只是愣了一小會兒就端起杯子,抿了口,問:“……想好去哪裡了?”“嗯。”“……挺好的,你今年二十一歲,正是讀書的年紀。”錢瑜燕挽了挽頭髮,“挺好的,挺好的……”房間裡詭異的沉默了一會兒。錢瑜燕忍不住問:“……還回來嗎?”喬求沒直接回答:“……我想跟李克特一起拍電影。想加入他的工作室。”“還想拍電影就行,”錢瑜燕有些亂了,她的手放在膝蓋上,無意識地用那邊的布料擦手心,“你這孩子一直很有主見,認定的事情能堅持。很好,很好……”喬求想了想,安慰道:“以後說不定有合作的機會。您忙吧,我下去了。”“等等!”錢瑜燕猛地站起來,攔住喬求。喬求比她高太多了,她不得不仰著頭,才能看見喬求的眼睛。喬求和錢瑜燕長的並不像,唯有手指如出一轍。像的更多的,大概是那位喬求至今都不瞭解的父親。錢瑜燕看著喬求的臉,就有些愣了,過了一會兒,說:“上次讓律師聯絡你,可你沒有去公證處。是忙嗎?不如找時間我們一起去公證……”錢瑜燕想把自己死後的財產全都轉移到喬求名下。但喬求並不想接受,等時間過了,那份遺贈會被視為拒絕。喬求聽錢瑜燕提到這事,說:“……我並不想要,對,我不需要。”錢瑜燕當然知道喬求不需要。姑且不提他那位深不可測的哥哥,光說喬求自己本人拿的工資,就足以讓喬求面對鉅額財產時保持足夠的冷靜。有時候錢瑜燕甚至希望喬求沒有現在的成就。這樣錢瑜燕也許不會有現在這樣被動的局面。但仔細想想,錢瑜燕寧可喬求過得像現在這樣,居高臨下,沒人撼動的了他。雖然她被動了一點,可最起碼喬求少受罪,錢瑜燕也少愧疚一些。“我知道我這樣也許很卑鄙。”錢瑜燕道,“你不缺任何東西。我只是想透過這種方法,讓自己心裡好受點。……你不用承擔任何義務,我生病啊,去世啊,都不用你管……你只用接受,這樣也不行嗎?”喬求微微皺起眉。錢瑜燕問:“還是你哥哥不願意?”“……”喬求沉默了一會兒,垂下眼簾,低著頭,說,“你不如捐出去。”“我只想給你。你可以接收,然後做公益,或者其他的,我不管。”“你這又是有什麼意義呢?”喬求突然問,“既然對你來說錢這麼不重要,那當初找個地方把我安頓下來,很難嗎?”錢瑜燕閉上嘴,深深地看著喬求。喬求躲避她的目光,有些急躁地反問:“我那麼小,做了什麼讓你不能饒恕的事情。你可以打我,罵我,為什麼……為什麼非要扔了我呢?”喬求呼吸急促,情緒不穩,臉有點紅。他是那種情緒激動時臉就很紅的體質,也怪不得粉絲會給他起‘含羞草’這樣的綽號。錢瑜燕單手捂住臉,平復自己的情緒,過了一會兒,說:“……我和你爸爸吵架。我那時覺得你又不是我一個人的,既然他不要你,那麼我也不要你……你什麼都沒做錯,都是我的錯。”喬求一怔,問:“我……他為什麼不要我?”如果不是喬求,錢瑜燕絕不會告訴任何人自己的醜事,但面對喬求,錢瑜燕發現她已經能稍微坦然的面對年輕的錯事。“因為他已經有家室了。”喬求沉默了,他簡直不敢相信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喬求不是一個在父母的期待下誕生的孩子,他的出生都是奇蹟。辦公室又陷入了寂靜,喬求深吸幾口氣,說:“……我先回家了。”說完關上辦公室的門,